金陵長歌

第一百一十四章 梁氏纖云

王靖之微微拱手道:“城主。

楊毓微微福身行禮,聲音清脆道:“見過城主。”

城主微笑著,看向楊毓,楊毓全臉被絹布包裹著,但雙美眸卻閃著流光溢彩的光芒,那雙眸子隱含著探尋,更多的則是毫不在意。

城主攜身后的女郎行禮,而后,坐于二人面前的軟塌上,那女郎就半跪著在城主后方,垂著眸,沒有絲毫動作。

楊毓到此時才好好的打量起眼前的城主,他一身月色寬衣博帶,雙目微瞇著,唇角勾起一抹類似王靖之的淺笑,卻攜著一抹難以言喻的調笑。

他輕緩的道:“王君莫要如此見外,我這區區小城如何當得城主二字,便喚我一聲梁東,已是萬分榮幸。”他這話說的謙虛,可眸子中分明無一絲的低下,反而有些傲倨。

王靖之雙眸若點漆,沒有絲毫的客氣,聲音清冷的道:“梁君。”

梁城主眼眸掃過楊毓,又笑道:“瑯琊王靖之真真風流,便是出門,也不忘攜帶美人。”他探詢的看了一眼王靖之的面色,現他并未有一絲的不悅,接著道:“這位是我阿妹。”他指著自己身后的女郎介紹道。

王靖之偏偏頭看向那微微頷的女郎,卻見那女郎一襲青藍色煙羅新襦裙,她安靜的跪坐在那里,雙手安放在膝上。面色恍若白玉,長相秀美文弱,偏那眉心帶著一抹堅定,卻讓整個人顯得與眾不同。

王靖之揚唇而笑,他雙眸澄澈如深潭一般,慢條斯理的道:“是個不凡的。”

這話一出,梁城主面色不由浮上一絲欣喜,他轉眸看向身側的女子,燦然一笑,接著,突然對王靖之以頭觸底。

:“梁君,這是何意?”王靖之眸中也染上一絲詫異,卻動也未動。

梁城主停頓了一瞬,依舊保持著以頭觸底的姿勢道:“阿妹曾有幸見過王君一面,自此以后便念念不忘,這一拖,阿妹已滿二十歲了。”他的語句懇切,連楊毓都不由得多打量眼前的女郎,那女郎聽聞這話,還是一動未動,只是暗暗的將雙手藏進寬袖中。

王靖之眉心一凝,道:“梁君這是怪靖之?”

梁城主氣息微微一凝,他抬起頭來,對王靖之道:“王君看在阿妹情深的份上,可否與她一個妾,容她伺候左右?”梁城主那雙狹長的眸子期盼的看著王靖之,這種氣息與他身上的瀟灑不羈實在不匹配,讓人看了有種明珠蒙塵的感覺。

王靖之緩緩的側過臉看向楊毓,微笑著道:“卿卿你當如何?”

楊毓看著王靖之眼中的狡黠,挑挑眉,雙眼一瞇。王靖之雙唇緊抿著微微上揚。

這時,不僅是王靖之,梁城主,就連一直默不作聲的女郎也微微偏過頭看向楊毓,那雙眼分明帶著驚訝,更多則是祈求。

楊毓側目看向那女郎,她緩緩起身,雖一身病容,雖容顏不見,那一身天生的清雅張楊卻無絲毫損毀,她踏著輕緩的步子來到那女郎身邊,眾人的目光皆不明所以的看著她。

楊毓蹲下身來,用一種成年人看著小孩子一般的眼神,一瞬不瞬的看著那女郎,半晌,她揚起唇角道:“癡兒。”

那女郎微微蹙眉,一張恍若白玉的臉龐,又白了幾分,她雙眸隱含著淚光,貝齒輕咬下唇,委屈的看著楊毓,道:“你不欲容我?”

楊毓聽她這一句話,不禁輕笑出聲,微微搖搖頭道:“你只因一面之緣傾心王靖之,可你又了解他幾分?你只在意自己是否心悅與他,你可否想過,王靖之是否心悅于你?自梁城主講出來此事的緣由,他直接將問題丟給我,你說他對你是否有心?”接連三問,楊毓的聲音清亮,帶著少女的嬌弱卻更有成熟女人的睿智。

楊毓看著目瞪口呆的女郎,接著淡淡的道:“若你只是未曾想到,說明你心思純良。若你分明知曉這些,卻還要堅持,那只能說明你這二十年白活了!”說完這些,楊毓淡淡的笑了。

梁城主雙眼又是一瞇,緩緩的道:“女郎不愿,我也不敢強求,何必說這些話來傷她?”

楊毓轉身看向那梁城主,偏著頭道:“有個大兄真好。”她這句話是自內心的,語氣格外的真誠,只嘆了這么一句,楊毓卻勾起一個譏諷的笑容,聲音略有些清冷道:“也幸虧我并無你這般的大兄,否則,我這一生就廢了!”她雙眸炯炯的看著梁城主道:“你阿妹心悅王靖之,心甘情愿與他做妾,還尚可說她目光短淺。你身為男兒郎,難道不知她這是作賤自己?為妾者,與下仆無異,主母有權對其生殺予奪,她的孩兒一生也不能喚她一聲阿母,你不知曉?”

梁城主雙目閃著些難以捉摸的光芒,看著楊毓的眸子有些深意道:“她不欲嫁與他人。”

那女郎這時緩緩的抬起眸子,看向風輕云淡滿面笑意的王靖之,輕緩的道:“郎君啊,你還記得七年前中元節,金陵淮水邊,你自水中救起一小姑?”

王靖之微微蹙眉,想起了這件事,那與好友在淮水畫舫游玩,恰遇一女落水,他只輕輕的拉了那女郎的胳膊一下,將她救上岸邊。但畢竟是碰了人家,毀了人家的閨譽。

他抿著唇,輕聲道:“記得。”

女郎一聽這兩個字,臉上的笑意,瞬間綻放。

王靖之接著道:“若早知會有今日這事,不如不救。”

不如不救。

女郎的面色凝在那燦然一笑,下一瞬,她的目光閃了閃,泛起了一層濃濃的霧水,深深的頷道:“若早知郎君如此無情,纖云該死在七年前的。”

:“纖云!”梁城主聲音徒冷了幾分。

梁纖云抬眼看向梁城主道:“大兄,我的閨譽已毀,那人又不愿娶我,幫我安排一下吧,我明日便離家清修去。”

楊毓看向梁纖云,暗嘆她是個厲害角色。

她輕緩的踱步道她身邊,微笑著看著她,輕柔的道:“原來,我方才一番話是不必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