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長歌

第三百八十四章 回歸金陵

楊毓搖搖頭,笑著道:“這是我的愿望,我這道,本就修的是個笑話,陛下會同意的。”

二人就這么站在門廊上聊了許久,給邱永套上一輛馬車,喚上阿昏隨行,楊毓才轉回院子中。

馬車行出竹山許久,天光微亮,阿昏將身側的包袱遞給邱永。

:“這是什么?”

阿昏道:“樂宣君讓奴出了竹山天亮了再給你的。”

邱永打開包袱一看,滿滿一包袱,全是金葉!

阿昏道:“樂宣君說,邱公至始至終皆是她的知己好友,望公記得那一曲風入松歌,若有一日山水重逢,愿與公再臨風而談。”

邱永眸光閃了閃,這女郎,最清高也最懂得人世俗務,照顧著每個人的愛恨,也照顧每個人的尊嚴,獨獨她自己不能圓滿。

他緩緩的道:“一曰慈,二曰儉,三曰敢為天下先。”

:“公說甚?”阿昏一邊趕馬一邊問。

邱永假嗔,笑道:“趕你的車,回九江!”

:“好嘞!”

留下足夠支撐到金陵的米糧,六駕輕車離開了竹山縣。

路上照顧著兩個甚少出門的小童,不敢行進的太快。

越往南方去,天氣越來越溫暖。

兩個小童例行在楊毓車中背書,書聲瑯瑯沒有一絲錯漏

楊毓滿意的笑道:“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我被你們拜為師父,能教給你們的卻不多,也只能以身作則,讓你們自己去領悟罷了。回到金陵后,你們將要回歸到原來的錦衣玉食中,都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但你們兩個,這兩年做得很好。以后我恐怕不能時時在你們身邊,希望你們記住這兩年的所見所聞,無論為官還是為人,不忘初心。”

謝元淵和葛奉拱手拜謝。

:“師父,你還會回太學院教課嗎?”葛奉問。

楊毓笑著道:“有緣自會相見。”

奇怪。

不是都在金陵嗎?

何須有緣再見呢?

祺硯太了解楊毓了,她家的女郎很不正常。

就算王司空死了,活人怎么嫁給死人呢!

兩個孩子回到各自的馬車中,楊毓拿起手邊的書冊,一字一句的往下看。

三月初三,上巳節。

馬車緩緩的駛進了金陵,由于新政改革,進出金陵的馬車都需要經過檢查。

:“這是誰的馬車?”守門的兵士看著掛著弘農楊氏族徽的馬車,更覺得奇怪。

聽著這人語氣耳熟,楊毓挑開簾幕:“是我。”

是她!

這個離開金陵兩年,卻每日都會出現在士人口中的她。

這個已經化為傳奇的她!

:“樂宣君!”守城兵士識得她啊!

他擺手道:“樂宣君回金陵了!”

這一聲呼喊,瞬間,數輛緩緩行駛的馬車、牛車停了下來。

行人紛紛駐足。

樂宣君。

竹林八賢。

持節都督。

琴仙亭公主。

她回來了!

蜂擁而至的人群,將楊毓的馬車圍住了。

:“樂宣君,你還好嗎?”一個少女問道。

一個中年婦人,穿著不俗,善意的看著她,將自己手中的小扇扔到她腳邊。

這位傳奇般的女子,是大晉女子的表率!

身邊七嘴八舌的詢問,有男有女。她恍若置身聊城的街道上,那一次,她也是被這樣圍著,他的馬車恰好路過。為了給她解困,他打開了自己的馬車帷幕,讓她脫身。

再也不會有這么一個人了。

她怔怔的坐在馬車中,眼圈紅了。

:“誰知道王司徒大人在何處?”

她這一問,讓眾人有些詫異

方才的婦人道:“今日上巳節,司徒大人和一眾士人在棲霞山行曲酒流觴宴。”

楊毓微微頷首:“多謝。”

她將帷幕放下,道:“送謝氏郎君和葛氏郎君回府,送我進宮。”

初一猶豫一瞬道:“君先回府梳洗一番再去不遲。”

連日的趕路,她的確憔悴。垂眸看看身上沾染塵埃的衣裳:“好。”

馬車行回淮水北岸,轉進小巷子。

楊府的下仆早已等候多時了。

楊云穿著一身鵝黃色緞子衣袍,小小的人兒,玉雪可愛,站在一群下仆前面,也不讓人拉扯,似乎要顯示他已經長大了一般,執拗也不知像了誰。

楊毓進到院子,一眼就看見他。

:“女郎!”

一眾下仆滿含熱淚,紛紛行禮。

楊毓微微頷首,這邊蹲下身子,抱了抱楊云:“家里都還好嗎?”

白鳶上前道:“家里可好了,我們在家聽聞女郎上戰場,幾乎要嚇死了,每日盼著捷報,等著女郎的消息,女郎怎么也不給家里寫信呢?”

楊毓笑著道:“行軍打仗,地點不定,哪能輕易動用軍中信使,往家里送信呢。”

白鳶點點頭:“是,是,女郎平安無事就好。”

楊毓笑著抱起了楊云,道:“府中要辦喜事了,你們快些籌備,將家中的大紅燈籠都掛起來!”

:“女郎,要嫁人?”

王司空可才不祿幾個月啊!

:“是。”她面色帶著喜意:“我要嫁人了。”

:“云兒,想阿姐了么?”她抱著孩子往廳里走去。

:“想,云兒很想阿姐,就是太久不見阿姐,有點想不起阿姐的模樣了,可是今日一見,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阿姐。”

小小的孩童,口齒已經這般伶俐,又會討人喜歡,阿秀對他應該是很好的。

楊毓笑著摸摸楊云的頭發道:“好孩子。”

:“女郎,香湯備好了。”祺硯道。

楊毓放下楊云,道:“云兒,阿姐剛回來,有事要辦,你先去玩好嗎?”

:“好。”楊云小大人似的,拱手行禮。往前走了幾步,突然轉頭道:“阿姐別勞累了。”

:“好。”

楊毓滿含笑意。

重新的沐浴更衣,換上了一身素白,綃紗制成的衣裙,衣身異常合體,右衽交領襦,垂胡大袖,下裙曳地,裙裾掛角翩飛,一雙小巧豐腴的玉足踏著時下正流行的登山屐,華貴飛髾,風雅蹁躚。

軟巾將柔亮的發絲擦得半干,因著還未辦及笄禮,便是將頭發披散在肩頭,雖未束起卻是云鬢蛾蛾。她的身姿肩若削成,腰如約素,修長潔白的脖頸,皓質呈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