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在咫尺的距離,昀凰可以清晰的看見慕容瑾又長又密的睫毛,根根分明,他輕輕一眨,唰一下,仿佛刷在她的心里。
或許是夜色太過溫柔,又或許是他的話太過動聽,她心一動,下意識地開口,道:“若然若然我不是真的昀凰,你還會這般對我嗎?”,聲音輕柔,在秋風中飄散開去。
慕容瑾替她暖身的右手一頓,眸色微微沉下,幽遠而難測。
夜色迷蒙,昀凰醉了酒,也看不懂他究竟是什么神色,她說完便俯身,趴在他的腿上,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喃喃道:“慕容瑾,我和你說這些,你可能會覺得我是在說醉話,在說瘋話,可是我真的不是昀凰”
她醉了,渾身疲軟,動都不想動一下,腦子昏昏的,卻又很清明,明明是互相矛盾的兩種狀態,卻能在醉酒之后很好的融合在一起,昀凰眼皮子耷拉著,看著無邊的夜色,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趴著。
他的手掌心很溫暖,在她的后背輕撫著,很是溫馨。
昀凰接著道:“其實也不能這么說我是昀凰,但不是以前的昀凰,以前的昀凰早在六年前就已經死了,她跑出去找你,被人拎了回去,被李成峰下令狠狠地打了三十大板,又罰跪祠堂,沒有得到及時的醫治,就此身亡”
慕容瑾抱著她的手微微收緊,身子有些僵硬。
“而我,我其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只能算是一抹孤魂死了之后,莫名其妙地進入了昀凰的身體,與她融為一體,代替她活了下來,慕容瑾,你相信嗎?你一定不相信,覺得我是癡人說夢是不是?”
“以前的我,是一個頂級特工,就相當于你們這里的殺手,在我很小的時候,爹娘就去世了,家里的財產被親戚瓜分,我被趕出了家門,在孤兒院長大,院子里有很多比我大的孩子,看我就欺負我,我那時候年齡雖卻很是硬氣,被打了也不吭一聲,是同院的子悅姐站出來,維護我,替我教訓了那群孩子,每每在我躲著哭泣的時候,都是子悅姐陪在我身邊,安慰著我在我六歲那一年,來了一群黑衣人,選了我和子悅,還有另外一個女孩司顏,將我們帶到一個封閉的地方,那里還有好多像我們這么大的孩子,一共二百名孩子,集中訓練,上午讓我們學習書本知識,下午就練武,跆拳道,空手道,柔道不管是什么武功,都有涉及,我都不記得那時候是怎么過來的,每天除了學習,就是在練武,除了練武,就是在學習,稍微做的不好就會被打,稍微偷懶一下就會被懲戒”
“我是里面最用心刻苦的一個,他們都說我像瘋了一樣,沒日沒夜的勤學苦練,其實,我只是想早日帶著子悅姐走出那個鬼地方,在我十三歲那年,組織下了一道指令,要我們二百名孩子互相殘殺,最后活下來的二十個人,才能走出去,這么多年來,我們這二百名孩子朝夕相處,早就有了感情,誰也不愿意動手,就在這時,領隊的一位老師直接對著其中一個孩子開了槍,那孩子頭崩血流,當場死亡,老師說,如若我們再不動手,他將殺光我們所有人生與死之間,我選擇了讓自己活下去,那是我第一次動手殺人,殺的還是與我朝夕相處了七年之久的同伴,那一日,鮮血如鵝毛般四處飛濺,染紅了整個大地,我渾身都沾滿了鮮血,全是我的同伴的鮮血,到最后殺紅了眼,已經分不清究竟誰是誰了,待這場毀滅人性的殺戮結束之時,場上只剩下十四個孩子還存活著,子悅姐和司顏也在內,而我們活下來的這十四個孩子,雖然是活了下來,卻是身受重傷”
“后來我們就開始接任務,或去殺人,或去刺探情報,空閑的時間就不斷的學習,什么都學,只要是能讓自己活下來的本領和知識,都要去學,目的也只有一個,讓自己活下去”
“我有能力之后,去了以前的親戚家,他們占了我家的財產,活的很好,我本來想報復的,后來終是放棄了,可是他們也沒能活多久,他們行事猖狂,惹了不該惹的人,被人買通殺手,下了必殺令,我雖提前知曉,卻未曾出手相救”。
“慕容瑾,你聽到這些,會不會覺得我太殘忍了,可我就是這樣的人,對我好的,我會對他更好,對我不好的,我也不可能以德去報怨,去對他們好,我絕對做不到那時候,我唯一在乎的就是子悅姐,在最后一次出任務的時候,我們到了那里,才察覺到自己被人算計了,而算計我們之人,正是司顏,原來她早已背叛組織,把我們都出賣了,在她開槍打我之時,子悅姐飛身將我撞開,自己中了彈,死在我眼前,而我,在知道自己活不下去的時候,與他們拼死搏斗,抓住機會,殺了司顏,自己也隨后被人殺了,來到了這里”
她聲音平淡,沒有一絲起伏,像是在講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短短的幾段話將她的一生說盡,慕容瑾的心卻是狠狠地揪了起來,原來,她曾經活的那么的艱辛
“慕容瑾,前世的我,身不由己,年幼之時自己的人生便是被人掌控,所以我最恨別人算計我,我為了生存而活,每日里所做之事,皆是想讓自己活下去,生離死別,我都經歷過了,再刺骨的傷痛,也經歷過了,按理說,我也該看破紅塵,無牽無掛,可是來到這個世界,重活一次,我仍然想要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活得精彩”
“即便這個身體不屬于我,我也想代替昀凰好好的活下去,將身邊的人,娘親,外祖父,外祖母,舅舅,墨衣照顧好,至少要讓他們因為有我而感到開心,前世,我不知道親情為何物,是他們給了我親情,讓我知道,為人子女是什么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