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述出了玄璣閣,一路輕功不停。
近來功法大增的仍述,此刻生出空前死志,身法迅若流星,眼前街景飛一般向后掠去,無暇他顧,直奔藍府。
玄璣閣外,見到藍風少爺出來,鐵鷹著實嚇了一跳。
他從未見過少爺如此兇神惡煞的樣子,他濕透了的頭發和衣衫,在這寒冷的風中,還散發著白騰騰的熱氣。
讓他整個人看起來,也猶如地域中的魔鬼。
他不顧其他,眼中心念堅定,縱身飛掠而去,任鐵鷹用盡全身本領,也不能趕得及。
仍述回到府中,小魔頭的房中卻是空空蕩蕩。
“人呢”
仍述目眥欲裂,勃然喝道。
堂下的侍從見少爺沖入府中,那身法之迅,根本是他們追隨不上的。想要跟他說明少夫人的去向,少爺就已一個閃身,沖上了二樓夫人房間。
此刻少爺又猶如閻王魔鬼一般,站在廊道中大吼,侍從們忙不迭垂目在堂間應道:“天擇苑中來了一輛車,說能救夫人的命,便將夫人接走了。”
“天擇苑”
“是。”
“可見到苑主”
“沒沒有”一眾侍從含糊著回答。他們哪里見過苑主長什么樣子,就算見到,也不認得。
仍述定了心神,環顧一圈,見婉兒也不見了,該是跟著一同去了。
這樣想過,仍述已經再次運起輕功,閃電般一轟,從樓頂飛掠上房檐,飛檐走壁地掠開去了。
仍述飛走片刻,鐵鷹才進得府中。聽聞少爺又去了天擇苑,他也只能再次追了出去。
在仍述被困玄璣閣暗廊中時,老板娘及早便將明薩走火入魔之事,告知了苑主易仁。
易仁的心性本就比老板娘心軟,雖說,擔心琴瑤丫頭日后成為法器宗的有力幫手,但又哪里忍心,看她如此平白死在自己的安排下。
易仁于是派了天擇苑中的車輦,去到藍府將琴瑤接了來。
他還擔心時間耽擱了,自己也藏在車中,琴瑤一上車,他就將藍府的侍從攔在車外,徑自在車里為她診脈。
“這丫頭,還真是沒少悟了”
易仁嘆息道,從脈象上來看,她該是進了不該進的音節,足足有兩次或者三次之多。
如果第一次修煉出錯,她就該感到不適,那時適時停手,也不會傷成如此。
如今她傷得這樣深,便有些棘手了。
明薩在昏迷當中,再感到一陣玄涼的風吹進體內,意識稍有清醒。緊接著,一陣玄妙的音律,緩緩流淌而出。順著音律之聲,明薩的意識隨其游走。
這旋律,不正是自己修煉的十三寶鑒當然,昏迷中的明薩并沒有太多意識,只是麻木地順著音律,任意識游走。
她的內力,正被這音律逐漸引導出來,她的周身在向外散發著涼氣。看著躺在床榻上依舊神色痛苦的琴瑤,苑主易仁兀自坐在床榻之前,雙膝之上拂動古琴。
音色雖然鏗然有力,但易仁卻覺得十指沉重。
這十三寶鑒,原是只有琴瑤這等裂帛資質方能修煉的。
然而,在天擇苑中,沒有易仁沒看過的書籍。十三寶鑒中的音節和指法他自然懂得,但他知道自己并非裂帛之人,即使盲目修煉,也會反噬自身。
所以他向來只是看書,以慰好學之心,只練指法,不練內力。
如今若想以最自然的方法救琴瑤,就要將正確的十三寶鑒最后一節音律,彈奏給她聽。
從頭至尾,讓她的內息隨著音節的推進,慢慢恢復正常。
然而,易仁在音節中加持了內力,越彈奏到后確,內力越發不支。豆大的汗珠不斷從頭發上滴落在琴身,易仁沒有中斷,仍是連貫將十三寶鑒彈奏了一整遍。
“琴瑤,心神要定。就像你平常修煉時一樣,除了方才的音律,什么都不要想。”易仁吃力站起身來。
聽到空明當中,有這樣一個聲音由耳入心,明薩蹙緊了眉,感覺體內的內息在急劇竄動。她努力鎮定心神,靜守意識。
剛剛覺得自己似乎清醒片刻,方才聽到的,縈繞耳畔的音節生疏十三寶鑒之聲,便徐徐傳入腦中。
一寸一寸,一節一節,明薩順自跟隨音節,起伏向前。直到走至那個自己一直以來,都無法突破的境地時,她的呼吸堵塞了。
前方是好幾個不同的音節,它們開始嘈雜,無序,混亂,糾結在一起。
易仁此時早已走近明薩,伸手去探她的脈息。
方才她的脈息還較為順暢,然而,探至這一段,他感覺琴瑤竟完全沒有了呼吸。正在他驚愕之時,只見琴瑤張開了嘴,深深吸了一大口氣。
這三種不同走向的音節,混亂中再次擾亂了明薩剛剛恢復些許的內息,深吸一口氣之后,明薩豁然將那三種音律,全部吸進了體內。
頓時,她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乃至整個頭腦和意識,都要被這些嘈雜的音律撐爆,整個人要從內向外炸裂開來。
那些音節吵鬧著,爭斗著,此起彼伏,彼起此伏。
它們終于消停一些后,在幾種不同音律布局的岔路口,明薩的意識也再次迷失了。她緊閉著雙目的面上,神色更加枯竭,仿若將死之人。
“小魔頭小魔頭”
仍述已經飛身掠到了天擇苑內,不顧苑中侍從的阻攔,他橫沖直撞,到處亂竄。然而,天擇苑的布局,絕對不比玄璣閣簡單。
苑主的藏身之處,怎能是他不動腦子,隨意亂闖便能找到的。
易仁探過琴瑤毫無轉好的脈象,也已心生歉疚,方又聽得苑中藍風的呼喊聲,他自這房間內向外傳了旨意。
從未見過苑主的侍從便接了旨意,下樓去將藍風迎了上來。
“小魔頭”
門一開,仍述看都沒看這房中坐著的苑主易仁,只徑直撲到明薩的床邊。見明薩的意識仍無恢復,脈息并無好轉,就連面色也較之前更加慘白。
“苑主,你為何不救她”
仍述跪在地上,回轉身來朝向易仁,言語間神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