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快吃晚飯時陸千戶匆匆走了來,告訴安一欣和沈玉找到劉家姐妹的爹了。原來這位大叔一年多前被調到了仁勇軍城,然后在那里犯了軍紀。他請求做苦役抵牢獄,正好當時虎牙關剛剛打過一場大仗,就把他派去修城墻了。現在他還在虎牙關,城墻修完就干些雜役。
“他還要再干多久?”安一欣問。
“十年零八個月。”陸千戶答道。
安一欣愣了愣,“這么久,他到底犯了什么軍紀?”
“文書上記的是臨陣脫逃。”陸千戶又答。
安一欣看向沈玉。
沈玉小手一攤,“這在軍城是重罪。”
安一欣嘆了一口氣,怎么告訴那二個千里尋爹尋到這里的姐妹,她們的爹還要當十年苦役才能與她們團聚?
陸千戶雖然對臨陣脫逃的軍士鄙夷,但也真心同情那對姐妹,想了想說道:“犯人是不可以拿錢贖罪的,但是苦役可以用錢來贖。只要先解除劉軍士的軍藉……”他頓了頓,沒有說下去。
安一欣明白過來,也就是說這件事雖然不合規矩,但仁武將軍府出面要求贖一個苦役,虎牙關倒也不會為難。
“你說他還有十年零八個月,那要多少錢才能贖他出來?”安一欣立刻問道。
“官價一年八兩銀子。”
“八十多兩銀子啊!”安一欣叫道,那對姐妹肯定是拿不出這筆錢的。
她低頭看向沈玉。
沈玉豪邁的一揮手,“趙子言剛給了二百兩銀子,就當是替他做好事了。”
安一欣點了點頭,轉身要回屋去拿銀票。
“姑娘,你有大將軍的小印,寫道文書就行了,不用真的給錢。”陸千戶連忙提醒說。
安一欣驚訝回頭,一雙眼睛直直的看向陸千戶,“你也知道這件事啦?”
陸千戶笑,“那道大將軍令曉示八城二關……”
“大將軍的小印是給沈玉的。”安一欣連忙描補。
陸千戶點頭,“大將軍令上也是這么寫的。”
安一欣瞟眼看看他,怎么感覺他這句話說得那么曖昧呢?
“還是給錢吧,總不能拿大將軍的小印干這個。”安一欣躊躇著說。
沈玉看了她一眼,大聲應了一個‘是’。
小爺不喜歡那枚印,就是收著以備萬一而已。他在心里說。
安一欣轉身回屋拿來了銀票。她把銀票遞向陸千戶,突然就有點肉痛。
不是舍不得拿錢做這件事,只是想到一下子要花八十兩,肉就本能的痛了痛。
正房門一開,陸云深走了出來。
陸千戶嚇了一大跳,天啊,媽啊大將軍在屋里啊!
這,這……我剛才出主意違反軍紀……我……
陸千戶雙腿一軟就跪了下去。
陸云深掃了他一眼,把手里的銀票遞到他面前。“八十兩贖人,剩下的就給那二姐妹,算是壓驚。”他淡淡的說。
陸千戶抖著手,接過了銀票。二百兩銀子。
那姐妹二個算是苦盡甘來,遇上貴人了。
可是我呢?我呢?
陸云深看向安一欣。
安一欣福至心靈,大將軍這是要獎賞了。“還有二個梨,我幫你做杯梨汁吧?”她笑著說。
陸云深點了點頭,邁步就向廚房走。小姑娘沒什么手勁,梨汁還得我來榨。
見陸千戶還直挺挺的跪著,安一欣伸手捅了捅他,沒事了,起來趕緊走。
陸云深淡然回頭,把這個小動作看在眼里,眼角又是一抽。
陸千戶又抖了三抖。
轉天一早仁德軍城傳來消息,許老板的那批布被扣下了。陸千戶連忙叫了二個軍士把布鋪斜對面的空鋪子整理了一下,下午那批布就秘密的運了進去。
安一欣、沈玉、陸千戶悄悄去看,二千匹布雖然都是靛藍,但質量參差不齊,三個人又罵了許老板幾句,就關上了門。
他們這邊早早的就準備停當,許老板還在仁德軍城求爺爺告奶奶,打聽為什么扣了他的布。
安一欣也是刻意不敢讓自己閑下來,就開始鼓搗做牛肉干,口味分得很細,原味、微辣、香辣、麻辣。
當然,還有鹵豬蹄、紅燒排骨、醬豬頭肉。
牛奶源源不斷,各式點心層出不窮,不過是二天的功夫,沈玉的小臉就越發滋潤水嫩,小雪的一身毛皮也越發油光水滑。
只有陸云深和趙子言怎么吃都是一樣的英俊迷人,一點都不見胖。
安一欣還勻出空來,做了二大盒點心,讓軍士給仁德將軍府捎了過去。
第三天晚上,許老板終于對仁德軍城那邊絕望了,悄悄回來找到陸千戶,打躬下跪,塞錢哀求請求寬限幾天,他再去別處買布,被陸千戶一腳踹出了門。
他還想去見安一欣和沈玉,可是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到底沒敢硬闖將軍府。
轉天一早就是交貨期,許老板想著要賠二千兩銀子,想死的心都有了。他萬念俱灰的打開店門,突然就眼睛一亮,斜對面的那間空鋪子開了門,一個滿面風霜的中年男子正在往外搬布。
靛藍的布,正是自己要的顏色。
許老板絕處逢生,激動得踉蹌著奔了過去。“你有多少這種布?”他顫聲問道。
“一千九百九十匹。”那個中年男子答。
許老板愣了愣。因為他買到最后奉元城的布鋪已經開始漲價,所以他就買了一千九百九十匹,加上他庫里的十匹正好二千匹,多一匹也沒有。
“多少錢一匹?”許老板的聲音更顫了。
“一兩銀子一匹。”那個中年男子笑著答。
許老板的臉色瞬間慘白,他知道自己是被下套了。
可是明白管明白,契書白紙黑字,而且是大將軍的小師弟親手寫的,他可不敢賴。
“能不能便宜一點?”他咬著牙問。
那個中年男子收斂起笑容,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丫的半兩銀子就想要霸占我的二個閨女,我不揍死你就算便宜你了。
許老板被他瞪得心頭一寒,不過他也顧不上想這個,強忍著怯意磨起了價錢。無奈那個男子抱著雙臂,根本就不搭茬了。
“好,算你狠,你這些布,我都買了。”許老板說著,心疼得吡牙咧嘴的掏出銀票,拍在了那匹布上。
買下這些布,總好過交罰款。
那個中年男子拾起銀票看了看,“那些布就算你二千兩好了,那十兩銀子就不找了。”他冷笑著說。
許老板張張嘴剛要說話,就聽到身后一陣笑聲,安一欣、沈玉、陸千戶走了過來。
許老板的臉扭曲了又扭曲,到底是擠出了一個笑容來。“沈公子,姑娘,你們要的布都在這里了。”
他伸手指了指布,已經沒空往他的鋪子里搬了。
安一欣明媚一笑,“哎呀許老板,忘了告訴你了,這些布啊,我們不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