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妝記

第333章 獲救

它出現在這里……

蘇容意心中害怕去想那個念頭,她立刻蹲下身子,在附近草叢中搜索。

不會的,不會的……

言霄只是遺落了它吧?

她扒開一堆草叢,卻徹底地眼前發暈。

這是一大灘血,甚至染紅了地上的草根……

不、不可能的……

捏著金簪的手忽然間松了……

蘇容意覺得自己的臉上有些濕,她以為下雨了,可是一抬頭,朦朧的夜色已經漸漸消失,淡淡的晨霧從不遠處的山林中飄出,清脆的鳥鳴聲響起,仿佛也它們知道今天終于是個好天氣。

原來,不是雨。

她知道,一個人是不可能把用一把金簪把一頭猛獸殺死的。

她再怎么想維持心中的希望,卻還是無法控制住自己那滔天巨浪般的情緒。

她從來不是一個自欺欺人的人啊……

事實就已經擺在自己眼前了。

她的手指在松軟的泥土地上緊緊蜷起,絲毫沒在意濕冷的泥土嵌入指甲。

她垂下一頭長發,靜靜地坐在地上,第一次,腦中竟然什么想法都沒有了。

他死了……

她在拼命抗拒這念頭。

這時候,她的四周突然亮起來。

有人在她耳邊說話。

“是她吧?”

“應該是她吧?哭得這般傷心,就是那位公子要找的人啊……”

“怎么動都不動?該不是嚇著了吧?”

“喂,姑娘……”

有人拍了拍蘇容意的肩膀,她抬起頭,迎著火把的光芒,看清是兩個獵戶,正咧著嘴對自己笑。

和自己說話的,是個臉上有刀疤的大漢,留著濃密的大胡子。

“姑娘,你別坐在這兒啊,這里滿地都是捕獸夾,你小心啊……”

“是啊,姑娘,”另一個年輕些的從后頭冒出來:“你認識一個穿白衣,被狼獾傷了的公子是吧?”

蘇容意愣愣地看著他們。

獵戶兄弟兩個也是面面相覷。

怎么是個傻的?

“姑娘?”

蒲扇般的大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蘇容意覺得有些眼花。

“嗨喲!”那獵戶一拍自己的大腿:“你別哭了行不行?那小公子沒事!好著呢!”

她哭了嗎?

蘇容意摸摸自己的臉,聽見自己的聲音響起,帶著幾分喑啞:

“兩位大哥知道他在哪?”

“知道知道。”刀疤臉的獵戶道:“就是他托我們回來尋你的,你能走不能走?咱們的村子就在前頭了……”

蘇容意點點頭,站起身來,滿身泥濘卻依然進退有禮:

“有勞二位。”

那兩個獵戶也是覺得奇怪,這小姑娘什么性子啊?

剛才哭得還跟走丟了爹娘似的,這會兒看著又挺那么像回事的。

蘇容意跟著兩人走回他們的村子,說是村子,其實也就只有十幾戶人家。

原來他們起得早,聽見山里隱約有狼獾的叫聲,就幾個人趕了個早來收捕獸夾。

沒想到走到老地方,確實逮住了一只狼獾,卻還有個翩翩公子,雖然那會兒這公子有點狼狽。

“我們啊,見言公子也是被那畜生追的走投無路,進了我們的陷阱,不過也是他命大,若再晚片刻,那畜生就掙脫了捕獸夾,他呀,就成了狼獾的腹中餐咯。”

刀疤臉的獵戶說著。

“是啊。”他兄弟幫腔道:“也是得虧今天哥幾個起得早,一會兒扒了那畜生的皮,燉了肉,給你們啊,壓壓驚。”

山里獵戶豪爽,對蘇容意說話也隨意些。

蘇容意終于定下心來了,她剛才也是糊涂了,獵戶的捕獸區一般有特定的記號,她竟然也沒留意。

地上的血,大概是狼獾被捕獸夾夾住后想全力掙脫留下的……

她以為那是言霄的……

獵戶帶蘇容意去見言霄。

“婆娘,我給言公子把他妹妹找回來了!”

“哎!”蘇容意聽見里頭應了一聲,跑出來一個體型壯碩的婦人,圓圓的一張臉,拉著蘇容意說:“言小姐是嗎,你兄長好著呢,放心,叫那狼獾扒拉了一個傷口,還有腿上叫捕獸夾夾了一下,不礙事,上點藥就好……”

妹妹?言小姐?

原來他是這么介紹自己的。

那婦人突然一拍腦門,想起什么似的,“言姑娘,這是我當家的,李龍。”

那刀疤臉的獵戶朝蘇容意一笑。

“這是我小叔,李虎。”

李龍身后壯實的弟弟也朝她笑了笑。

蘇容意像兩人道了謝。

“你若不嫌棄,叫我一聲李大嫂就是。”

蘇容意點點頭,“李大嫂。”

“快快,去見見你兄長去,一會兒嫂子帶你梳洗下,真可惜了,怎么弄得這般臟啊……”

李大嫂人很好,就是有些嘴碎,拉拉雜雜說了好些話,蘇容意淡淡地笑著向她道謝。

她一進去看言霄,李大嫂就拉住李龍咬耳朵:“瞧瞧這通身氣派,真是好的不像話,里頭那言公子也是,八成是落難的官家少爺小姐……”

李大嫂一刻也忍不住,非得拉著丈夫猜測。

李龍不以為然:“我瞧著不是,你知道不知道,剛才我和二弟過去,那小姑娘哭得跟什么似的,還以為言公子死了呢!兄妹?”

他嘖了一聲,意味深長。

“是啊,大嫂。”李虎也在旁邊插話:“你瞧他倆像兄妹嗎?一點兒不像吧長得!”

李大嫂恍然大悟:“還真別說,在咱們這荒山野嶺的,兩個人又都沒把力氣,身邊一個護衛都不帶,說不定真是私奔來的,遇了險叫你們給救了,謊稱兄妹呢……”

“行了行了!”李龍不耐煩地推推媳婦的肩膀:“說個沒完了你!去弄點吃的給他們,找身干凈衣服給人家姑娘,倆人也不容易,我和二弟去宰了那畜生去,扒了毛皮給你做衣裳。”

李大嫂心中一樂,“哪有你們吩咐,我和弟妹知道著呢,這不是先讓他們見一面,再梳洗梳洗嘛。”

言霄也剛叫人抬回來,渾身是傷,他一直等著蘇容意的消息,見到她同樣狼狽地踏進屋來,這才松了口氣。

真的,這是他見過她最難看的一次。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他看著她,忍不住笑出聲來。

“蘇三小姐,你這模樣叫你家長輩見到了,怕是得去跪祠堂。”

蘇容意摸摸自己的發梢,只道:“似乎你也不比我好很多。”

他輕輕淺淺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