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411章傾聽者
第411章傾聽者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藍精靈書名：
秦葭的目光落在譚奕楓身上，良久，眼中盡是復雜的意味。
極力按捺著心中酸楚灼痛，秦葭腦中茫然地想著，她若死了？倘若當年她跳下懸崖之后，并沒有人救她，該有多好，這樣她便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骨肉們自相殘殺，彼此仇恨了！
譚奕楓沉默片刻，注視秦葭雙眸，唇角泛起一抹笑意，“孩兒記得小的時候在將軍府里也是極喜歡這種廬山云霧的。”
秦葭的眉心猝然挑起，她恍惚的神情幾乎凝滯在了那里，復雜而深邃。他也喜歡，原來，他也是喜歡的！她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么才好，安靜了片刻，才依著自己的心將想好的話說下，“你……你真的就那么恨他么？”
一種微妙的情緒在兩個人之間淡淡地彌散開來。譚奕楓笑著點頭，那笑容有些無奈，甚至帶著一絲詭異，歐陽晗，歐陽叡的兒子，他如何能做到不恨？！
“他畢竟也是你的弟弟呵。”秦葭語氣里明顯帶了遺憾。
譚奕楓偏偏視而不見秦葭的態度，兩個人面對著面，似乎誰都想說點什么。
秦葭神色艱澀，帶了一抹凄楚與無望，“真的沒有絲毫商量的余地了么？”
譚奕楓淡淡一瞥，依舊是那種云淡風輕的神色，聲音卻是沒有任何感情，“母親方才聽了歐陽晗的經歷，兒子才想起兒子也都還沒有跟母親好好說過呢。”語氣很輕，話很重，由不得任何人反駁。
秦葭心中有事，思慮片刻，看著歐陽晗清朗中隱見憂傷的臉龐終是欲言又止，只微微頷首道了個“好”字。
譚奕楓心中惻然，神色悲戚，悠悠嘆息一聲，道:“孩兒不知道是因為孩兒那個時候太小，還是因為小的時候生的那場大病，您所說的那些什么我曾經在歐陽叡的府上生活過一段時間的事情，孩兒當真是一點兒印象都沒有。我只記得自己從小就生養在了北夏譚將軍的府里，或許是因為將軍與夫人待孩兒太好了，從小到大我竟從未想過原來……原來自己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孩兒……”暗暗嘆一口氣，譚奕楓心思更重了幾分，“當時您派幻羽過來找我的時候，我都不曾意識到自己只是譚將軍府里的一個養子罷了。于是我便去問了卓冰，他進宮之前曾是將軍府里的人。他告訴我我的確是譚將軍收養回來的。我便努力想努力想，可是我不管如何努力，卻始終想不起來您這個母親。”
秦葭眼中晶瑩一閃，然而淚水終究沒有落下來。怪她，都怪她！
譚奕楓的眼神遽然渙散，面上看不出半分情緒，還是那樣淡漠的口氣，“不是說小時候的事，怎么說起這些來了。”頓一頓，“后來，北夏宮里起了一場大火，在那場大火之中我失去了所有的親人，還有我最好的朋友！當時火勢那么猛，宮里又是那樣的混亂，若然不是譚家軍的那些兄弟們……我……”譚奕楓語氣哽咽，他想起在那場火中，宇文麟躺在血泊之中拉著他的手，顫顫告訴自己無論如何救雪兒，雪兒……
“雪兒……”提到宇文雪，雙眸中精光內斂黑不見底，“麟臨終之前告訴我不管怎樣都要保護好雪兒。可是他卻沒有告訴我雪兒已經被人給救走了，那個時候所有的皇族親眷全部都被滅口，雪兒她怎么可能還在人世。我本想找一把利刃結束自己的生命。但……我的這條命是用兄弟們那么多條性命給換回來的，我不敢……不敢去死，因為我怕到了地下不敢面對父帥以及那么多的譚家軍。”
聽到譚奕楓說這些，秦葭的心底一涼，她強忍住眼中淚意。有什么比死還可怕的事情么，可是他的兒子在那樣的情境下竟然連死都不敢。
譚奕楓的眼神有些迷惘，似乎極力思索著什么，“再后來……”
“別……別再說了……”秦葭雖然沒有經歷過譚奕楓小時候的事情，可自從她認出譚奕楓便是她的兒子小風的時候她便開始派禿鷲去調查過譚奕楓，也因此知道他在被好心人收養之前吃過很多很多的苦頭。當歐陽晗說起自己的經歷時，作為母親秦葭會心疼，會愧疚。而譚奕楓說起或者她自己想起兒子小的時候經歷的那些變數與苦難，她的心會更痛一些呵。
譚奕楓現在所說的這些全部都是這么多年埋藏在他的心底，從不愿意讓人家窺探到的秘密。這些秘密他也不想一直都藏在心里，他也想說出來的，只不過這么多年他從來都不曾找到一個合適的傾聽者罷了。
只是，秦葭這個傾聽者似乎也不太愿意聽自己再說下去了呢！
譚奕楓的目光快速從秦葭身上掠過，“怎么了娘，孩兒都還沒有給您說這么多年孩兒經歷的那些精彩的事情呢，您怎么就叫停了？”
秦葭眸中有淚的熱意，“這些娘……娘都知道的！”
譚奕楓心中一動，裝作無意道：“娘知道？”
心中一陣絞痛，秦葭微微頷首。
“那娘您是覺得歐陽晗他可憐，還是孩兒更加可憐些呢？”譚奕楓一針見血道。他不是非得跟歐陽晗拼一拼到底誰更可憐，從而多從秦葭這里汲取更多母愛，那種帶著濃濃愧疚的母愛。只是他不想輸給歐陽晗，這些年歐陽晗養尊處優，可他呢，流浪！乞討！這些都是誰造成的？他恨，當然要恨！
秦葭目光從譚奕楓臉上悄然掃過，落在歐陽晗一直盯著瞧的那棵杏樹上，道：“你們倆都是可憐的孩子，娘不是不相信你，也不是……娘只是覺得他的身體終歸是這樣了。說白了，他也活不了多久了不是么。那我們……讓他好好享受著他接下來的人生好不好？”跟自己的兒子說話，秦葭的眸中竟含了一抹淺淺的乞求。
這恐怕是身為人母，她能為歐陽晗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