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兒的尖叫刺在耳邊,秦暖還不及回頭,一匹狂奔的馬幾乎是擦著兩人的身體奔了過去!
馬蹄飛濺起的塵屑撲到了她們的身上臉上!
兩個弱女子雖然沒被奔馬踩踏,卻也嚇得倒在了地上,旁邊圍觀者也發出了一陣驚呼。
但隨即這些就被方才那馬背上的人聲嘶力竭的吼叫給蓋住了:“淮河決堤啦——淮河決堤啦——”
淮河決堤了?
秦暖渾身一抖,從地上翻身坐起——“撲通!”又摔到了堅硬的地上,胳膊上的疼痛讓讓她驚醒過來:這哪里是燥熱的長街,依舊是在王府小觀的后院廊軒下!
一只手輕輕地扶住了秦暖。
秦暖緊張中一把抓住了身旁那人,喘息道:“快告訴郡主,淮河決堤了!”
額?扶著秦暖的手僵了一下。
秦暖話一出口,陡然回神,自己剛才只不過做了個噩夢而已,又夢到了上一世的一個場景而已!
怎么就當真了!
立刻就尷尬起來,回頭去看扶她的那人,竟然是無靜仙姑,一張從容溫和的臉上很有些呆滯之色,顯然是被秦暖那句沒頭沒尾的話給驚住了。
秦暖站起身來,躬身向無靜仙姑道了謝,又歉然道:“方才做了個噩夢,一時間沒回過神來,甚是失禮,請師兄莫怪!”
無靜仙姑溫和一笑:“無妨!這廊下寒涼,我原是打算喚醒你的!”
“呀!大娘、哦,仙姑,你醒了?”卻是茉莉兒抱著一件薄毯拋過來。
她原本是見秦暖靠在軒廊下就瞇著了,不忍叫醒,便跑回去拿毯子來給她蓋,卻沒想到這一會兒秦暖就醒了,似乎又丟了人的樣子……
無靜仙姑微一點頭,轉身離去。
茉莉兒后悔滴嘆口氣:“早知道,我就該喚醒大娘了!”
秦暖卻有些魂不守舍,方才夢中的驚懼十分地真切,此時似乎還沒有全然消散。
秦暖想起記憶中,她的這個上一世,確實又這么一回事。
在明年的端午節前夕,也就是半年后,她與孫耀庭新婚不久,她曾經的那個繼祖母劉氏要過六十大壽,于是她便和孫耀庭會娘家祝壽,回家的路上,卻不防車壞了,因離著家也不算很遠,便走路回去,因此,孫耀庭便不耐煩地一路罵罵咧咧,期間還推了秦暖,讓秦暖差一點被奔馬撞到……
遠久的記憶本已模糊,此時又沉渣泛起,秦暖不知道是好還是壞,不過淮河決堤也確實是發生了的,具體如何,秦暖作為一個升斗小民并不清楚,只是聽說城外無家可歸的流民天天死人,還聽人說南面在打仗,朝廷在平叛軍,也是死了好多人。
秦暖不知道這事兒是不是該提早告訴廣陵郡主,這樣的天災若是提前有預警,做好準備,不知道可以救活多少人的性命,減少多少損失。
只是,該如何說呢?
難道去跟郡主說自己做了個噩夢,此夢是上天示警?
人家會信才怪!
秦暖在此糾結得不成,她卻不知道無靜仙姑轉身離開后卻沒有回自己的靜室,而是直接出了小觀,匆匆向郡主居處而去!
翌日,秦暖剛剛做完早課,走出三清堂,一道黑色的閃電忽地竄至身邊,將她嚇了一跳!
定睛一看,又是黑電這貨!
這次它又與上次不同,低著頭在秦暖腿邊蹭來蹭去,蹭完了又抬起頭來,歪著腦袋用腦門去頂秦暖的手……
就是一大寫的“求撫摸”!
秦暖好笑,不知道這貨為何“前倨后恭”,不過看著那雙清澈瑩亮的琉璃綠眼,心中也是說不出的歡喜,便順了它的意,在一旁的石桌畔坐下,放了拂塵,雙手先捧著它又滑又溫暖的腦門揉了幾下,把它的頭頂冒揉得一團亂,然后又撫平,然后又撓撓它的下巴……
小黑貨親昵地挨著秦暖的小腿,瞇著眼睛,愜意得不要不要的。
秦暖那手指戳了一下它的腦門:“小家伙,前天怎么不理我?”
黑電被戳了腦門,只是微微擺了下頭,繼續享受。
小豹子沒有回答秦暖的的問題,旁邊卻有一個人回答了:“黑電是異種,靈性十足,也喜歡接近有靈性的東西,你那塊玉環雖然碎過,不過,靈性或多或少還是殘存了些,你身上帶著那東西,它喜歡你的氣息,也自然喜歡和你親近。”
秦暖嚇得一個激靈,跳了起來!
廣陵郡主,一身深紫色交領胡服,眉目如畫,嘴角微翹,若笑非笑,負手站在旁邊。
“郡主!”秦暖張著嘴卻不知道說什么,甚至連行禮都忘了,直愣愣地望著李猗,腦袋中一片空白!
自己最深的秘密就這樣被人以這種方式說出來了!
李猗緩步走過來,拍了拍秦暖的肩膀,“坐罷!我不會吃了你!”
語氣還挺溫和的。
秦暖僵直地順著李猗的手又坐到了石凳上。
秦暖看著李猗也閑閑地在她對面坐下,然后抬手輕揮了一下,隨行的侍女便都退開了,直退到院子門口,包括茉莉兒,擔心地看著秦暖,也隨著默默地退開,她才從驚嚇中回過神來,將自己的目光從李猗的臉上移開,垂下了眼眸。
李猗輕笑一聲:“在想準備怎么跟我說?”
“郡主是如何知道的?”秦暖不由問道,只是話一出口,臉色又是一白,只怕李猗要生氣……
李猗修長白皙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了敲,緩聲道:“你不必如此害怕!說起來我還是你姑姑。我知道這件事兒,還是因為你外祖母的案子。你外祖母之死,太過不尋常,自然有人報給我,我便讓人去查,卻沒想到你居然是我那倒霉的大堂叔的孫女兒!”
“隨后,故事倒是越查越多,你外祖母的身份和來歷實在是不簡單,不過,我尚不清楚你外祖母究竟藏了什么東西如此吸引人!你不知道的是,你外祖母去世后,那些人可并沒有消停,他們不是沒有想過來找你們一家,可惜,在這揚州,還沒人能在我眼皮底下搗亂!”
秦暖心口一窒,本能地站起身來行禮:“多謝郡主護佑!民女一家、一家……”喉嚨里如同梗了一塊布,說不出話來,眼眶卻酸得眼淚一串串地往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