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妖行無道1
夜深露重,流云亭里卻熱情似火。窗外銀霜慢慢爬上臺痕,大家才盡興地散了。
走出流云亭,燕楚珩拉著慕容沖高聲唱和,仿似又回到了當年,誤以為慕容沖是小大夫的時候。
燕姝擔心他對慕容沖太過無狀,畢竟慕容沖是大幽王啊。
“把酒放歌,人生幾何?長夜不眠,秉燭夜歡……”燕楚珩覺得心里憋著一股勁。
“賢弟盡管唱吧,我為你鼓掌。”慕容沖不等燕楚珩唱完,擊掌附和。
清冷的月光在燕楚珩的眸光里閃著清亮,他的眼角有些濕潤了,哽著嗓子終于唱不出來了。
他不喜歡朝政卻要執掌一方江山,不喜歡姻緣卻要拘一女子在身前……他覺得他要的全都得不到,不想要的卻推不掉。
臺痕染霜,燕楚珩腳下一滑,身子向后倒去,直接撞倒裕妃身上。燕姝驚呼一聲,卻終是沒有來得及抓住倒地的裕妃。
裕妃倒地,手指擦到石階流了血,她卻咯咯笑了起來,笑得眼中帶淚。
席間她幾次去攔燕楚珩的酒,都被慕容沖給勸下。慕容沖的神情總有一種讓人不容抗拒的力量,裕妃也一樣難以抗拒,只好作罷。
她偷眼瞧天嬌輕呡著酒杯,從不勸慕容沖少喝點酒,還時不時地與慕容沖碰杯,兩人對視一笑,恩愛之情讓人羨慕。
裕妃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天嬌曾經退婚燕楚珩原來是真的!天嬌和慕容沖才是佳偶一對。她為燕楚珩難過,也為自己難過。裕妃索性端起酒杯連飲幾杯,等燕姝發現勸她時,她已經醉了。
“沒事,我真沒事!”裕妃拂開燕姝的手,水光粼粼的眼眸里映著燕姝落寞的樣子,她又可憐起燕姝來了,她終于發現了一個比她更可憐的人……
“今夜本王宿在中宮殿,你們好生侍候南燕王和王妃去東宮殿歇息,燕嬪操勞一天也累了,都趕緊回去吧。”
在錦云宮門口,燕姝眼巴巴地看著慕容沖的軟轎進了中宮殿。
她能怎么辦?難道去找王太后投訴?那是找罵,更是自取其辱!
“妹妹快進去吧,夜氣更寒了。”燕楚珩從天嬌的背影抽離目光,望見燕姝蓄著的淚水的眼眸不由得一陣心疼。
“要哭就哭吧!趁這里沒人。”他現在心里比什么時候都清楚,酒只能使人神經麻木,卻讓人心里更加清醒。
裕妃已由東宮殿的人扶進去安歇了,此時此地只有借酒澆愁,愁更愁的兄妹二人。
燕姝再也控制不住,眼淚嘩地掉下來了。燕楚珩也不勸她,任她哭個痛快。
燕姝終于抽泣著止了淚,燕楚珩才開口道:“路是自己選的,怎么樣都得走下去。當哥哥的也只能幫到這么多了。你如愿嫁給了心愛的人,有委屈就發泄出來。忍著會生病,你也不小了,應該知道感情的事最不能勉強。”
不知怎地,燕楚珩說完這話,心里沒來由地疼了一下,眼前浮現出裕妃幽怨的眼神。
裕妃有什么錯呢!要說有錯,就是她不該嫁給他這個明知感情的事不能勉強,卻偏要勉強的男人……
“以我看,慕容沖不是一個寡情的人,多給他點時間接受你的好。”燕楚珩說完,快步進了東宮殿,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什么,他為了一己私心,傷害了一個無辜的女子。
既然娶了她,就要愛護她,當初不是因為她眉目之間的那一抹風情,打動了他才召她入宮的嗎?為何又處處嫌棄她,今夜他終于看清了一切,放棄了心魔……
燕姝怔住了,她不明白她哥哥為何突然醒悟了什么似的,盯著他的背影進了東宮殿,叫宮人引他回房。
“燕嬪娘娘安好!”艾公公奇怪地看著門旁靜默的燕姝。
燕姝嗯了一聲,不想與他多話,快步進了東宮殿。
艾公公不以為意,意味深長地望著燕姝的身影。
他在宮里年頭不算多,可知道的事可不算少。他師傅勞公公可是從前的太臨總管,晚上經常在他給師傅捶腿按腳的時候,勞公公就跟他講些宮里的舊事,那時他年紀還小也沒往心上記。
最近他才回憶起舊事,咂摸出些滋味來。哪個深宮沒點宮斗戲碼,哪個深宮沒點齷齪往事!
他抬步往西宮殿去。
這幾****喜歡上了夜里巡察,時不時地抓些太監宮女私設的賭局,沒收人賭資分給大家加菜加碼,既撈了愛護手下的好名聲,又滿足了掌控權力的欲望。
這會子他不想去抓什么賭局,他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動往西宮殿去。
昨夜偷窺的香艷畫面讓他久久難以平靜。今夜身不由已地朝那兒走去,他知道他已經愛上了那種感覺,香艷刺激,足以慰藉寂寂長夜。
不要說太監少情寡欲,太臨一旦起了興致,那份激動不比尋常人少。
西宮殿的宮人不多,這幾日溫錦兒把她從娘家帶來的宮人,也打發去外殿侍候了。艾公公輕手輕腳如入無人之地,他四下瞄了一眼,徑直往西宮殿溫涼房走去。
西宮殿的溫涼房雖比不得中宮殿的溫涼房大而奢,但勝在半是露天半是泉池。雖是深秋,只要熱水給足,泡在泉池中一樣不覺得冷。
艾公公撩開香桂樹的枝子,蹲身躲在長冬青的短叢里,目光探向那半泉池中。
此時半泉池中沒有人,綠玉底子的泉池里水波輕蕩,映著屋里跳躍的燈光,顯得斑駁陸離令人目眩神迷。
艾公公屏住呼吸不敢妄動。
奴才偷窺主子沐浴是死罪,從前他師傅勞公公說過,宮里有未完全凈身的太監與主子私通被抓,那太監被拖出宮去亂杖打死,丟尸喂狗……
艾公公做了幾次深呼吸,暗中給自己鼓勁不要怕。為了他心中那幅艷景,他寧愿冒險。
時間似乎凝固了,艾公公手腳冰涼,蹲得全身都麻木了。可是眼前的半泉池里還沒半點動靜。難道今夜她不來了?
屋里的燈火倏地暗了,似被風帶著斜向一邊,終于承受不住風動,閃了幾下熄了。
艾公公頓時覺得眼前一片黑暗。好在月色雖不甚亮,卻也足夠他慢慢適應了眼前的景物。
更鼓四聲,應該不會來了!艾公公晃了晃麻木的腳,終于站起來。
“就走啊?”鶯聲嬌嬌,聽得人心里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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