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進行的熱鬧而不流俗,絲竹之聲不絕于耳,席間觥籌交錯,言語歡暢,其樂融融。寒暄熱鬧,歌舞升平,卻是平常宴會不常見的。
駙馬主持晚宴
“今日才俊甚多,中秋佳節,何不舉行一賽詩會,在座各位以此賦詩一首,前些時日機緣巧合之下,本侯得到五柳先生詩集的孤本,正所謂英雄配寶劍,本侯便將此孤本設作彩頭。”
在座好書之人紛紛躍躍欲試。
“松竹,這文人筆墨之事實在繁瑣,隨我到園子里走走。”該男子一攏青衣,玄紋云袖,卻顯得干凈利落。
林宜黛挨著林氏坐下,林氏忍不住責怪,娥眉輕蹙“娘出府前便于你說不可隨意亂跑,娘說的話你是不是不放在心上。”
林宜黛因逗弄小狗原地停駐,林氏轉頭便發現已不見她的身影,心中急切,忙譴了婆子前來尋她,幸得離得不遠,不久便將她帶回,聽她解釋緣由后心中依然氣悶。林宜黛自知理虧,也不敢回嘴,拿著她的小手帕在手里絞,低頭不敢看林氏。
“宜黛。”
有人喚她?林宜黛抬頭便看到不久前交的朋友宋夕照。可以躲過林氏的碎碎念,林宜黛眼中閃過異彩“娘,這是我的新朋友,是禮部宋尚書之女,這宴會著實無趣,我想同夕照一同去園子里逛逛。”
林氏看著林宜黛機靈俏皮的樣子無奈又好笑,思及囡囡從未有過閨中密友,不忍拂她的意“去罷,去罷,早些回來。”
林宜黛本想與宋夕照一同到院中尋那只小奶狗,她與夕照離席前還用各種的絹帕包著吃食拿在手中。林宜黛本想著給小狗帶些肉食,不想小狗卻不在,反而弄得兩手都是油漬。
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轉頭看向宋夕照“這一手的油可有什么法子,我們倆的絹帕卻又被占著”說著向她攤了攤手心。
宋夕照也焦急地不知如何是好,林氏本來是叫了丫鬟婆子跟著他們,但是林宜黛卻帶著她卻偷偷地溜了出來。這時出了事情卻無人在身邊能夠使喚。
宋夕照低頭想著法子,林宜黛卻起了玩耍的心思,用指尖在夕照鼻上一點,一鼻油光,閃閃亮。宋夕照呆愣了一下,隨即佯作生氣“你居然將我的鼻子當作絹帕,我可饒不了你。”
“來呀,我可不怕你,這兩手油可就是我的兵器。”
兩人打鬧作一團。
不遠處,假山中卻走出一位青衫公子。兩人渾然不覺,仍舊嬉笑打鬧。
松竹被青衫公子遠遠落于身后,這時看公子停下來,以為公子覺得無趣,趕忙追上來
“公子,這長公主府也實在無趣,盡是些花兒草兒,哪像我們府上……”打鬧中的兩人聽到聲音,立即停了下來,未曾想過這院中居然還有人。
青衫公子本欲悄悄退去,不欲打攪。看見兩位閨閣小姐打鬧,他雖習武,未有尋常文人那般多的規矩,卻也覺得冒犯。未想這松竹如此不合時宜,恨恨道“松竹,閉嘴。”
松竹被突然訓斥,低著頭心中有些委屈,卻不敢忤逆公子“是,公子。”
吸吸氣振作一番又抬起頭,看著院中眼睛亮了起來“公子,前面還有兩位小姐吶。”青衫公子對松竹徹底失了言語。
林宜黛與宋夕照突然被點到,越發覺得臊的慌。林宜黛尋思片刻,如此也不是個法子,拉著宋夕照打算轉過身來與來人見個禮,畢竟她們不滿髫年(七歲),也不必顧及男女七歲不同席的規矩。
宋夕照的手捂住了臉,死活不愿轉過身來。林宜黛好歹是個現代人,倒不像宋夕照般羞澀,只有些被撞破窘態的尷尬。此時卻不能過于失禮,勉強不得夕照,自己強作鎮定轉身向青衫公子福身“小女子與好友在此間嬉戲,卻不知公子明明身在外室,如何來此,何時來此。但總歸是我們二人年幼無知失了分寸,失禮了。”
青衫公子聽著這小姐明著雖在道歉,實則卻譴責他身為嘉賓卻擅自離席,看到她們嬉戲卻不自覺離去,一句年幼無知將她們二人撇得干干凈凈。
頓感這小姐實在伶牙俐齒,情理竟全叫她占了去,不過他年長幾歲,也不欲與她相爭。
身體稍前傾,彎腰抱拳“是在下冒犯了,并不知小姐也在此處,外室舉辦賽詩會,在下不精詩詞,來院中走走。”
林宜黛只覺得此人確為謙謙君子,不似他那不知情識趣的小廝,抬眸望去
男子面如冠玉,卻棱角分明,劍眉星目,高高綰著冠發,只簪一只玉簪,龍章鳳姿。身著青衫,上繡著雅致竹葉花紋的雪白滾邊,腰間一枚白玉佩。有匪君子,不可諼兮。
林宜黛不可否認她被驚艷了,林家男子以她爹爹生得最為俊逸,相貌比起眼前的男子自是不差分毫,但兩人氣質卻截然不同。她爹爹溫文爾雅,淑人君子,青衫男子卻劍眉入鬢,須眉男子,不同于她在古代見過的所有男子,少了些儒雅的感覺,多了幾分男兒血性。
“小姐可乃輔國公世子之女?”
林宜黛分外疑惑,林氏與她說過從未帶她出府,這男子為外男,更不會見過她。“你如何知曉?”
青衫公子一派淡然,嘴角上揚“在下雖不才,幼時便與父親母親參加宴會,卻未曾在宴會上見過小姐。聽聞輔國公世子之女從小體弱,未曾出門,而近日病已大好,這次中秋宴世子夫人攜其女出席,便有此猜測,未料竟被在下猜對了。”
“公子不必謙虛。如此,我便也猜猜公子的身份,才顯公正。”青衫公子微微頷首,這小姐當真是半點也不讓步,但也好奇她會如何猜測。
林宜黛右手虛扶在左手上,略略思忖,半響,用手指點了一下腦袋。“聽聞威遠將軍府大公子芝蘭玉樹,七歲便與其父上陣殺敵,如今年方十歲,卻精通排兵布陣之法。適才公子又因詩詞之事離席,與這大公子倒是對上號了。”
方定遠有些驚訝,也佩服于她“小姐果然聰慧。在下萬萬不能及其一二。”
“你我頂多算是打成平手,你猜出我,我也猜出你,誰也不差誰。”林宜黛表面淡定,只道尋常,心中卻不由暗喜自己總算扳回一成。
“林小姐閨閣小姐從未出門,方某卻常年在外,對京中之事了解甚多。方某萬不及林小姐。”
林宜黛也不是什么虛頭巴腦之人“方公子謙讓,本小姐便卻之不恭了。”
“方公子,便有緣再見。”這人實在有趣,再見他也不知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