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后
林宜黛也不緊著回蘅蕪院,隨著王管家去林氏那里報道。他們行動稍慢,王管家招了今天隨同的小廝先去清風苑,他們稍后便到。
林氏正坐堂中,香爐里結美得花瓣已經化作縷縷幽香、白色的灰燼沉沒在爐底、既是又放進去了幾片花瓣,嘴角笑意摻和了氤氳。
攏了攏鬢發,輕輕別在耳后,抬眸目光似水,看著堂下兩人,道:
“回來了此行可還順利”
林宜黛走至林氏身邊,微微含笑“娘,此行自是順利,兩位管事在商鋪之事上都有獨到之處,女兒與他們交談受益匪淺。”
“如此便好,不過聽小廝說你們在鋪子里遇見了泰安侯府的顧二?”
林宜黛唇瓣微抿,假裝嗔怪“娘,那小廝什么都與你說了,你干嘛還要問女兒!”
林氏素手斟了一盞茶,推至林宜黛身前“你這小潑猴脾氣倒是見長,娘給你賠禮。”
“那顧二可不是個好相與的,粘上了便不好扯掉。”林氏眉頭微蹙”怎得就遇到這小魔王了。”
“娘,這也無甚打緊的,至多女兒以后見了他便繞著走。再說,他是外男,又哪來的機會與女兒接觸。”
“這倒也是,我大概擔心過頭了。”
“你二姑母那邊傳信過來,她們不日便要到了!”
“這么趕?那府中的姨娘”林宜黛話一出口便知有些過了,她是晚輩怎能過問長輩之事。嘴唇緊抿,低著頭斜眼看看林氏。
林氏清淺一笑。
“行了,你這丫頭一天鬼靈精的。娘不與你說你也會知道,那些姨娘老實的便還安置在老家,那些愛作妖的全部發賣了。不過你二姑母心善,將府中的孩子都帶上了,你祖母估計心中又不舒服了,那幾個孩子年幼喪父,以后的路也不好走,到了輔國公府靠著大樹好乘涼,但凡事都有利弊,他們這樣的身份,誰又說得清好壞。”
“說到底他們也是可憐人,你祖母不過在氣頭上,你多勸勸她,也是積福。想來她也不會為難幾個孩子。”
林宜黛從善如流。
“是,娘,祖母心善,想來過陣子郁氣散了便好了。”
林氏頷首“我們能做的也不過如此,剩下的就看他們自己了。只希望這些孩子知恩圖報,不要成為中山狼,將來好好孝順你二姑母。”
“娘,二姑母她們住哪個院子?”
“你二姑母和你表姐妹便住聽雪堂,后院都是些女流,你表兄他們終究也算外男,就住在前院,上學也方便。”
“聽雪堂?是祖母的主意?那邊離著壽康院當真的山高水遠,祖母也真像孩子似的,盡使些小性子。”
“你還敢打趣你祖母,若是讓你祖母知道了可饒不了你。”
“可我娘是堂堂輔國公府的世子夫人,可不屑做那背后說人壞話的宵小之輩。”林宜黛對著林氏眨眨眼睛,一臉的俏皮。
“行了,娘說不過你,你這嘴皮子越來越溜了。”
林宜黛心想我當年也算是行業內小有名氣的律師,資歷本就差些,嘴皮不溜怎么能夠在那些精英里占有一席之地。
接下來幾日林氏忙著張羅些林二姑奶奶回府事宜,絲毫不馬虎,事事親力親為。
林二姑奶奶雖是庶出,本不值得這么大陣仗。林氏卻覺得一來輔國公府想要得個好名聲便不能苛待這投奔娘家的姑奶奶。
二來也是出自私心,當年她嫁過來一路順遂,不止是她會做人,更重要的是林家的女眷平易近人,二妹妹也幫過她一些,雖都是小事,但她一直放在心上,如今也想給她體面,辦的隆重些,府上的人盡會捧高踩低,二妹妹還未歸府便惹了母親生氣,若她再敷衍了事,難免讓這府中之人看輕了她。
“綠意,再到我的庫房里拿些布料放到聽雪閣。”
“夫人,你都從私庫里拿了許多東西補貼二姑奶奶了。公中也沒有少給一分,奴婢知道夫人心善,但你何必……”
林氏抬斷綠意
“按理說應該由娘補貼一些,長長臉面。現在壽康院一點聲響都沒有,娘她心中還堵著,若我再不緊著點,二姑奶奶面子往哪兒擱,你也不必勸我,權當為囡囡積福。”
“可是,夫人……”
“你若再說,這福氣可就散了。”
蘅蕪院
“今日二姑奶奶回府,七小姐可要好好打扮打扮,別叫她們比了下去。”
林宜黛知道花明這丫頭事事都想讓她掐尖,怕她被姐姐們比下去了。
“花明,可別胡說,二姑母一家還未出孝期,我若是穿的大紅大綠的便是不尊重長輩。”
轉頭吩咐柳暗。
“柳暗,給我找一套素凈些的,別太張揚了。”
“是,七小姐。”
柳暗花明為她梳洗完畢,花明立于一旁“果然小姐如何都好看,這么素凈也遮不住七小姐的清麗。”
任誰聽到如此夸贊都會心里美一陣,林宜黛心中也是聽了高興“就你會說,不過這話本小姐還是愛聽的!”
柳暗花明忍住心中翻白眼的沖動,這小姐現在越來越沒臉沒皮了。
不過七小姐真的長得越發標志了。
一襲白色拖地煙籠梅花百水裙,外罩品月緞繡玉蘭飛蝶氅衣,內襯淡粉色錦緞裹胸,袖口繡著精致的金紋蝴蝶,胸前衣襟上鉤出幾絲蕾絲花邊,裙擺一層淡薄如清霧籠瀉絹紗,腰系一條玉腰帶,貴氣而顯得身段窈窕,氣若幽蘭,頸前靜靜躺著一只金絲通靈寶玉,平添了一份淡雅之氣,耳旁墜著一對銀蝴蝶耳墜,用一支銀簪挽住烏黑的秀發,盤成精致的柳葉簪,再掐一朵玉蘭別上,顯得清新美麗典雅至極。
等到了壽康院,堂中已坐了許多人。
林宜黛年齡最小,從林老太君開始挨個行禮,不敢怠慢。
“黛兒,還不過來。”林老太君等著林宜黛行完禮后便招她到身邊坐下。
看著林宜黛這一身衣服,想她也是今日特別打扮的。心中雖滿意這七丫頭識大體,卻又因心中郁氣未散,難免有些不順。
“今日怎的穿的如此素凈,年紀輕輕的就應該好好打扮。”
林宜黛莞爾一笑也知林老太君的心思,也不戳穿
“今日祖母才是主家,孫女怎能搶了祖母的風頭。”
林老太君伸出手指勾了勾林宜黛的鼻子。
“你這鬼靈精!”
外面婢女卻來來傳話“太君,二姑奶奶到了。”
林老太君蹙著眉,微微頷首。
幾人進了門,一位少婦打頭,后面跟著幾位少男少女。
少婦眉清目秀,有一份天然去雕飾的自然清新,尤其是眉間唇畔的氣韻,雅致溫婉,觀之親切,表情溫暖中卻透著幾分淡淡的哀愁。美則美矣,眉目間的細紋卻掩蓋不住。不由多說,便是林二姑奶奶。
身后跟著一位穿著一件略嫌簡單的素白色的長錦衣,用深棕色的絲線在衣料上繡出了奇巧遒勁的枝干,桃紅色的絲線繡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從裙擺一直延伸到腰際,一根玄紫色的寬腰帶勒緊細腰,顯出了身段窈窕,反而還給人一種清雅不失華貴的感覺。雖埋著頭,脊梁卻筆直,與二姑母靠的如此近,肯定是林宜黛嫡親的表姐楊爾容。
另外一名女子,一襲青色衣裳,一件青色的石榴裙,外批一襲青色紗衣,肩上有一條用上好的淡淡的黃色絲綢做成的披風,穿上與裙子絕配,裙上繡著白色的百合,那白里透著點紅,就猶如那白皙紅潤的臉龐。眉目低垂,看不真切。應是二姑母家的庶出二女兒楊爾柳。
男子那方打首的應是林宜黛嫡親的表哥楊舒玄,一襲白衣勝雪,不濃不淡的劍眉下,狹長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溫潤得如沐春風,鼻若懸膽,似黛青色的遠山般挺直。
后邊的男子一襲白衣勝雪,不濃不淡的劍眉下,狹長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溫潤得如沐春風,鼻若懸膽,似黛青色的遠山般挺直。應是楊二公子楊云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