蔬菜是現成的,即便香腸需要蒸的時間稍稍長了點,半個小時后簡單的六菜一湯便搞定了。兩個葷菜梅干菜蒸扣肉跟清蒸香腸,半葷半素菜西紅柿炒雞蛋,三個素菜絲瓜炒開洋,茄子炒辣椒絲以及清炒土豆絲,湯則是最簡單的冬瓜湯。
因為姚希夢姐弟倆不喜歡吃米飯,所以趙家老太太單獨給煮了面條。
“到底是小丫頭,年輕,手腳就是利索。”趙家老太太坐在主座位上,見趙清茹沒過多久便將飯菜都準備好了,很是高興。
“夢丫頭趕緊坐下來,快嘗嘗你妹妹的手藝。別看你妹妹年紀不大,這菜燒得還是不錯的。在燒菜方面,你可得好好跟你妹妹學學了。”
千呼萬喚可算是下樓的姚希夢原本心里還沒什么感覺,見自家外婆一開口便稱贊人不說,竟然還想讓她跟趙清茹這個小蠻夷學燒菜,這讓姚希夢心里如何能順暢的了。當然,當著趙家老太太,還有趙母的面,回家后已經讓自家姆媽趙家大姑母耳提面命數落過不止一次的姚希夢已經知道稍稍收斂一下自己的情緒了。
姚希夢隨手夾了塊雞蛋,淺嘗了一口后,抱怨道:“趙清汝,你是不是往番茄炒蛋里擱糖了?”
趙清茹抬頭看了一眼明顯在借題發揮的姚希夢,并未回答姚希夢。
姚希夢順手便將手里的筷子往桌子上一丟,繼續埋怨道:“趙清汝,你不知道白糖要糖票才能買到?這么甜,就跟打翻糖罐頭一樣,讓人怎么吃啊。”
趙清茹很是淡定地拿起盆里的二面淡饅頭,掰開后夾了一大塊扣肉,“不喜歡吃,可以選擇不吃。”
“外婆你看看趙清汝,都不要我吃飯了。”
“行了,清汝丫頭又沒說錯。不喜歡可以不吃。”趙寶芝朝著自家女兒使了個眼色。
“很甜嗎?姐,你有放糖嗎?我怎么一點兒都吃不出來?”趙清偉也不怎么喜歡姚希夢這個有事沒事總喜歡亂發脾氣的大表姐,見姚希夢又一次使小性子將自己的筷子丟了,也夾了塊番茄炒蛋嘗了一口,發現根本一點兒都不甜。
魔都菜有點點偏甜,尤其番茄炒蛋,能嘗出明顯的甜味來。趙清山從小生活在山城,山城嗜辣,而且還是川味十足的麻辣,自然吃不慣魔都菜。站在公正不偏袒的立場上,趙清茹所炒的菜,尤其那盤番茄炒蛋,是一點兒都不甜。或許是因為番茄濃郁的茄香味蓋住了本就不多的那一絲甜味,非但不甜,反而開胃的很,很是好吃。
“放了一點點。”趙清茹將扣肉夾進淡饅頭里頭,便將處理好的饅頭放到了趙家老太太面前的碟子上,“奶奶,肉應該夠酥咬得動。”
趙清茹夾菜的動作并不慢,幫自家奶奶處理好淡饅頭后,順道又給趙母自己以及趙清偉各弄了一個。梅干菜扣肉里一盤也就是十來片扣肉,眨眼間便去了一半。打從一開始便盯上這盤菜的姚希辰立馬跳了起來。
也難怪,這會兒絕大部分物資都得憑票限量供給的計劃經濟時期,也就是魔都有那么點點例外。一個月就那么點肉票,饒是姚家生活水平不低,只要純肉食生物的姚希辰在,再多的肉也不夠瓜分的。
更何況身為姚家獨苗金孫的姚希辰已經讓姚家老太太給養歪了。在家向來都是“吃著嘴里看著碗里夾著筷里盯著鍋里”,整整一大盤子都不夠這小子塞牙縫。現在竟然還讓手腳利索的趙清茹轉眼就分走了一半。
“這些都是我的!誰都不準吃!”
“什么都是你的,你一個人吃的下去嘛。”趙清偉挑著眉明目張膽地挑釁道,“一塊扣肉夾一個淡饅頭。姚希辰,你要是吃得下這些個饅頭,我就不跟你爭!”
趙清偉倒也不是太饞肉,盡管也很喜歡吃,好歹還知道要先孝敬長輩。最主要的一點,趙清偉清楚的記得方才自己進屋后,某個小胖墩已經將那大半餅干箱的糕點都給吃完了。自然也就不信眼前這個胖成球的小表弟還有驚人食量,能將盆子里裝的七八個個頭并不小的淡饅頭全給吃了。
“我,我當然吃得下去!”姚希辰嘴硬道。
“那你吃啊。吃不下去的是小狗。”
“小偉,希辰表弟在家難得能吃上一回肉,嘴饞也是正常的。”趙清茹搶在了大姑母母女倆開口前,搶先笑道。趙清茹給自家小弟夾了好幾筷子香腸薄片,順道也給老太太、趙母夾了兩筷子。
趙清茹前世那夫君大人方原大魔王,其實就屬于“悶聲發財”型。原本趙清茹也不想幫著布菜,可誰讓她無意間發現了個狡猾狡猾的家伙。比起大姑母跟姚希夢母女倆正忙著大眼瞪小眼,一副憋屈的樣子,坐在某“角落”里的大姑父,悶聲不響的一個人已經將滿滿一盤香腸消滅了至少三分之一。
看來姚希辰無肉不歡這一點像大姑父。只不過一個是顯性,仗著自己年紀最小,橫行霸道,另一個則是隱性,躲在角落里自顧自吃飯(肉)最大。
這一頓有點點遲的中飯吃得并不怎么盡興,不管是難得回一趟娘家的大姑母一家四口,還是趙清茹這邊,前者嫌菜太差,后者嫌一道吃飯的客人面目可憎影響食欲。
趙母之前也曾在燕京住過一段很長一段時間,那時候趙家倆姑娘還沒嫁人,自然對自家兩位小姑,尤其是前頭那位大姑姐怎樣的脾性,了解甚深。所以吃完了中飯沒多久,便借口連著坐了幾天的火車比較累,就直接上樓回屋休息去了。
趙父做為趙家唯一的兒子,即便常年在山城那邊,燕京大院這頭的家里還是有一間自己的房間常年空著。這次知道趙母跟趙清偉要過來后,家里的秦嬸子第一時間便將這間房間重新打掃了一遍,趙家老太太更是拿出了全新的床單跟被罩。
至于趙清茹兄弟姐妹三個,自然也有房間。只不過趙清山兄弟倆住一間,趙清茹單獨一間。而趙清茹所住的那間屋子,據說當初說好留給姚希夢以及大美小麗三個外孫女,只不過誰也沒太在意這件事。畢竟家里雖說是二層小洋樓,主臥次臥客房加起來也就這么幾間屋子而已。
過年的時候若是三個孩子都過來,特定是睡不下那么多人的。最關鍵的一點這出嫁的女兒絕大多數時候都是在婆家過年,鮮少有拖兒帶女回娘家過年的。
趙清茹將所有的臟碗筷洗干凈,整理好廚房,又將晚上要給老爺子吃的大骨頭湯小火熬上后,這才上樓準備小憩片刻。趙清偉打從吃完中飯后,便繞著自家阿姐轉,就為了想知道那個小秘密。等到趙清茹好不容易忙完了,趙清偉早已掩飾不了臉上的神情變化。
“阿姐,你快告訴我,怎么回事?”跟著上樓,來到趙清茹房間的趙清偉故作神秘地環顧了一下四周,生怕自家阿姐又借口周圍有人,不肯對他說實話。
趙清茹見此,頓時樂了。
“好啦,進房間,我告訴你便是了。”趙清茹打開了自己房間的房門,毫無意外地看到了屋子里一片凌亂,顯然是被人翻了一遍。
“阿姐,你屋里遭賊了?”
“先看看丟什么東西了。”趙清偉又不傻,所謂的賊是哪位仁兄其實壓根就不用費什么腦子便能猜出來。
其實早在剛剛進家門看到某個坐在沙發上吃糕點的小胖墩,隨后又聽到二樓傳來的姚希夢那聲音,趙清茹便猜測自己的房間是不是再一次中了獎,又有人過來串門子了。當然,趙清茹并不擔心自己的什么秘密被人發現。房間里,除了家里老太太給準備的一切外,她的比較私人的東西絕大多數都讓她習慣性地存放在自己的秘密倉庫里。最多也就是衣柜里,掛了兩三件款式新穎的衣服而已。
“應該沒丟什么。”
“不行,不能就這樣算了!”趙清偉見脾氣按理說比他還暴躁沖動的阿姐竟然一臉風輕云淡,壓根就沒打算追究的樣子,哪里肯就這么算了。不是說馬上就要遷回燕京了嘛,若不是南邊那小弟不安分,說不準現在都已經回來了。姆媽說過,以后燕京這兒就是自己的家,沒道理自己的家被個外人亂翻一氣吧。
趙清偉都沒怎么想,便跑下了樓。趙清偉下樓時,趙家大姑母兩口子正在大廳陪著老太太說著話,瞧著架勢好像在商量著什么事兒。姚希夢姐弟倆也很是難得地陪坐在一旁。
“奶奶,阿姐的房間進賊了,房間里被翻得亂七八糟的。”
“嚇,進賊了?”趙家老太太明顯一愣,隨后隱隱想到了什么,轉頭看向了自家外孫女姚希夢。
“那是我的房間!當初外公外婆明明答應了那個房間以后永遠都歸我!我不準外人……”
“夢兒,怎么跟外婆說話呢!”姚希夢話還未說完,便讓自家姆媽給打斷了。
“姚希夢,你說誰是外人吶!這里是趙家,不是姚家!”趙清偉怒道,“你個小偷亂翻我阿姐的東西冊那還有理了!”
“趙清偉你說誰小偷吶!”姚希夢立馬暴跳如雷。姚希夢比趙清茹略大五個月,生日在一月份。六一年是二月份過春節,所以一月份的屬相是“鼠”,俗稱耗子。用燕京這邊的話講,就是“蜀黍”。
姚希夢瞧著自家最大的表妹趙清茹不順眼,開口閉口不是“蠻夷子”,便是“蠻牛”。換個角度,姚希夢自己也沒好到哪里去。屬相鼠的娃,據說冷靜機警,有敏銳的直覺跟遠見。而且記憶力也很好。可要說問題,其實也不少,總是很容易讓人聯想到諸如“賊眉鼠眼”之類的成語。
所以,有點么追求完美的姚希夢一直覺著自己的屬相不夠完美。最是忌諱聽到諸如“小偷”“賊”之類的詞語。
哎,早說了有病得吃藥了。
可惜趙清偉之前也沒跟自己這位大表姐打過交道,一個不小心犯了忌諱自然在所難免。
趙家老太太只覺著自己的頭很痛,弄不好自己的血壓這會兒也“噌噌噌”地開始往上飆升了。當然,趙家老太太頭疼的不僅僅是自家小孫子跟大外孫女此時此刻跟倆紅眼斗雞似的。讓趙家老太太真正頭大的,還是方才自家大閨女跟自己所提的那件事。
“丟了什么東西沒?”趙家老太太見趙清茹也下了樓,便直接詢問道。
“也沒丟什么東西,除了床頭柜里少了盒餅干箱外,還不見了塊手表。”
“行了,少了什么,回頭奶奶補給你。”
“外婆,你要相信我,我根本就沒拿什么手表。”
“媽,汝兒丫頭手表不見了,根本就不關我們家夢夢的事啊。您可要調查清楚,可別冤枉了我們家夢夢啊。”大姑母跟姚希夢幾乎異口同聲地開口道。
就連一直沒怎么開口說話的大姑父姚建坤也開了口:“媽,您看這事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只可惜趙家老太太根本不給她們說話的機會,直截了當地看向自家大閨女趙寶芝,隨后開口道:“寶芝啊,媽也知道你跟建坤很忙,媽就不再留你們倆口子了。”
“媽,不是的……方才跟你提過的那事兒……”
“那事兒你們就別再說了,老婆子只當沒聽過。”趙家老太太見自家大閨女跟大女婿還不肯就此作罷,臉在不知不覺間陰沉了下來。
“不是啊,媽,這事兒對于趙家而言也只是舉手之勞而已。可對建坤來說,可就不一樣了。”
趙清茹雖然不清楚大姑母這般不死心地還想纏著老太太所謂何事,左不過不是為了“錢”便是為了“權”。
趙家大姑母顯然也察覺到了老太太已經變了臉色,不由自主地埋怨了一句:“媽,我可是您親生的嫡親閨女。舉手之勞的事兒,干嘛就不肯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