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公作為伺候了他多年的老奴,自然能察覺到皇帝的不對勁,所以,越發緊張了。
“主子!主子……主子……”周公公一聲聲喚著皇帝,就是想喚回他的神智。
“一場大火,就這么沒了,連尸骸都未曾留下,周公公,朕……朕心里頭難受啊……”皇帝終于繃不住流下了眼淚。
周公公瞧著皇帝落淚自然心疼,可這會他也不能多說什么,畢竟那是皇帝內心最深處壓抑著的悲傷,也許發泄出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心里想著,周公公便跪前幾步,撫著皇帝的背,默默不語……
從那日之后,皇帝的情緒一直不大好,一直到了年里,長公主回來,在周公公的撮合下,姐弟二人促膝長談可一夜,皇帝的心緒才得到慰藉和平復。
春節里,便是入春,不管宮里的各位貴人們如何,京里的百姓們倒是都沉浸在年節的歡愉之中。
顏若玖自然也是,年節假里瘋玩好幾日,就連年后內學堂里,也是過得輕松自在。
轉眼又到了元宵節,顏若玖又逮著機會,和費子冉在外頭好好鬧了一陣子。
幾近子夜,顏若玖才乘著馬車往回趕。
因為瘋玩了一整天,顏若玖早就疲憊不堪,這會正抱著燈籠倚在馬車上迷糊著。
晃晃悠悠的,倒是越發昏沉了。
突然,不知為何,馬車一個急剎,吱呀一聲停住了。
迷迷糊糊沒有防備的顏若玖,便結結實實地磕在了車壁上,頓時就疼得清醒了過來。
撂開簾子,顏若玖急得嚷嚷道:“怎么了?”
“姑娘!您沒事吧?”趕車的小廝嚇得一臉慘白。
“呼……呼……疼死我的了,怎么回事嘛!”顏若玖揉著腦袋不滿道。
“路上有人。”小廝趕忙解釋道。
“有人?”顏若玖聞言,探出身子仔細打量了半天,還真看見個人影杵在那。
“顏姑娘!”
不等顏若玖氣惱出聲,那人影倒是先疾呼了一聲。
“硯臺!”顏若玖聽出了來人的聲音。
“顏姑娘!真是您啊,是您太好了!”
顏若玖的聲音剛落,硯臺便立刻一臉著急慌張地沖了過來。
馬車上的小廝見狀立刻攔著喝道:“你是何人!要干什么!”
“顏姑娘,我找你們家顏姑娘!”硯臺急地解釋道。
“我認的他,讓他過來吧。”顏若玖也跳下了馬車。
“顏姑娘,可等到您了。”硯臺急喘喘道。
“等我?”顏若玖一臉疑惑。
“嗯!”硯臺點頭道。
“你不跟著你們家公子,等我作甚?”顏若玖問道。
“就是因為我們公子,小的才來的。”硯臺道。
“啊?”顏若玖糊涂了。
“顏姑娘,你快跟我走吧!”硯臺也不解釋,拉著顏若玖就要走。
小廝當然不許,立刻護在前頭道:“喂!大半夜的,你要干嘛!”
“無礙。”顏若玖示意小廝稍安勿躁,然后轉頭問道:“你們公子怎么了?今個不是和五姐姐一道賞燈去了嘛?出什么事了?”
“別提了!要不是顏女傅,我們家公子還不至于出事呢!”硯臺對于顏若嵐完全沒了好感。
“你家公子到底怎么了?”顏若玖有些擔心道。
“我們家公子喝多了,現在正在酒館里撒酒瘋呢!”硯臺心疼道。
“什么?那……那還不趕緊把他弄回去,你來等我做什么啊!”顏若玖著急道。
“小的也想啊!可公子喝糊涂了,我根本就近不了身啊!”硯臺一臉郁悶的解釋道。
“他……他喝了多少啊?”顏若玖問道。
“十……十壇……”硯臺有些心慌道。
“多少?”顏若玖眼睛都瞪圓了。
“十……十……”
“他干什么啊!不要命了!”顏若玖氣惱道。
“是不要命了!要是再等不到您,怕是真……所以小的才來求您幫忙啊!”硯臺急得都有些哽咽了。
“你來找我,那他怎么辦?”顏若玖皺眉道。
“霄漢小公子在那看著呢,不過顏姑娘,咱們得快些趕過去了,小的怕霄漢小公子也堅持不了多久的。”硯臺就想趕緊拉著顏若玖過去。
“我去也沒用啊,你趕緊去長公主府上或是回王府里叫人去啊!”顏若玖嚷嚷道。
“不行!不行!公子喝成這樣,要是現在回去了,定要惹長公主或是王爺生氣的,說不準還得招來一頓揍呢,說什么都不能回去,更不能讓他們知道公子這事。”硯臺立刻搖頭道。
“所以你來找我?”顏若玖有些明白了。
“小的也只能找您了,顏姑娘,求您了,您是公子的朋友,總不會忍心看著公子出事吧?”硯臺央求道。
“可我……”
“姑娘,夜深了,你要是還不回府,老爺和夫人可該著急了。”一旁的小廝突然插話道。
“是啊,都這會了……”顏若玖有些猶豫。
“顏姑娘,求您了,我們家公子要是再喝下去肯定要出事的,顏姑娘,只有您了,求求您,求求您了。”硯臺就差跪下了。
“這……”顏若玖看看近在咫尺的家門,又看了看急出眼淚的硯臺,心里著實不忍。
“顏姑娘……”硯臺還是祈求。
“上車!”顏若玖嘆了一口氣,轉身跳上馬車道。
“啊?”硯臺紅著眼睛有些發愣。
“上車啊!去找你家公子!”顏若玖伸手道。
“哎!”硯臺這會算是反應了過來,連忙爬上了馬車。
一旁的小廝有些發愣,顏若玖探頭喊道:“愣什么,趕緊上車,送我們過去。”
“這……”小廝有些為難,這會天色已晚,再不回去的話,恐怕要挨罵了。
“快點啊!”顏若玖有些著急地喊道。
“姑娘,老爺夫人那……”小廝還是有些擔心。
“有我呢,怕什么!,趕緊著!”顏若玖從馬車里扔出了一句定心丸。
“是!”小廝聞言,只能按照顏若玖的吩咐立刻駕著馬車往外去了。
馬車上,顏若玖一邊安慰著硯臺,一邊好奇道:“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不是說好了要和五姐姐賞燈去的嗎?”
“哎……都是顏女傅害的,是早就約好了,我們公子在街口等了顏女傅快一個時辰也沒見她來,公子擔心顏女傅出事,便讓小的去顏國公府打探,小的問了半天才得知顏女傅感了風寒,不能外出。”硯臺解釋道。
“感了風寒?這么不巧,可……那也不至于……”
“顏姑娘,要是這樣,我們家公子才不至于傷心難過呢!”硯臺抿著嘴有些委屈。
“那……”顏若玖想象不到還能如何了。
“是這樣,公子聽說顏女傅感了風寒,自然是擔心不已,還專門到崔大夫那里拿了上好的祛風寒的藥,想著給顏女傅送去呢。
可,誰曾想,小的跟公子剛趕到門口,就正好瞧見五皇子送著顏女傅回府,二人有說有笑的,那里像是感了風寒的人啊,明明就好的很嘛!”硯臺憤憤不平道。
“五姐姐和五皇子出去了?”顏若玖有些吃驚。
“是啊,小的跟公子親眼所見,正是因為如此,公子才氣惱傷心的!什么感了風寒不能出門,都是欺騙我家公子的借口,整個顏國公府合起來欺騙我們家公子,公子能不傷心嘛!”硯臺一邊抹眼淚,一邊憤恨道。
“五姐姐,不會啊……”顏若玖不敢相信。
“如何不會!都是我們家公子錯信了她!公子為了她掏心挖肺,可她呢,當我們公子是什么啊,就可以如此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地玩弄嘛。
既然不愿意,那就別答應啊!既然答應了,她又這般扯謊躲避,太傷人了,我們公子也是人,也有心的!顏女傅實在太可氣了!”硯臺一臉怒氣。
“你們家公子沒動手吧?”顏若玖知道蔣正熙的脾氣,如此欺騙他當然不能忍受。
“沒有,哎……要是能動手就好了,我們家公子也不至于這么生氣了!都這樣了,他還是舍不得!”硯臺倒是覺得動手也許還能發泄一下心中的苦悶呢。
“所以……你家公子就喝酒去了?”顏若玖有些無奈地問道。
“嗯!公子傷心,小的怎么勸都不行,公子就是一個人一直坐在那喝悶酒,一句話都不說,小的看著真是心疼……”硯臺又有些哽咽了。
“哎……硯臺……”顏若玖也有些難受了。
“顏姑娘,小的,……小的其實也是沒有辦法,所以才來麻煩您的,您和公子關系好,興許……呃……”硯臺有些說不起了,眼淚已經開始撲簌撲簌地流了。
“硯臺……”顏若玖有些無奈,只能遞了一方帕子,沒有再說話。
“嗚嗚……謝謝顏姑娘……呃……”硯臺低頭擦著眼淚,看上去很是落寞。
馬車急速前進,馬車里倒是安靜了下來。
跨過了半個城,顏若玖他們終于是到了。
硯臺立刻跳下馬車,顏若玖回頭囑咐了小廝一句,便跟著硯臺匆匆往二樓去了。
小廝只能守在馬車旁。
上了二樓,推開一間房門,就瞧見喝得滿臉通紅,一臉茫然的蔣正熙正拎著蔣霄漢的耳朵絮叨著什么。
蔣正熙一見來人,便立刻痛呼道:“顏姐姐,你可來了,快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