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妃沖進了康靖的院子里,她急匆匆的腳步剎住了。看著被侍衛壓著跪了一地的下人,被打得皮開肉綻的謝美華陪嫁的奶嬤嬤,還有暈倒在一側的謝大人,以前坐在院中唯二兩個椅子上的宏王和安王,她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康靖是真的死了!
而這個罪魁禍首就是謝美華。
“謝美華……謝美華……”瑞王妃尖叫著,充血的眼睛在院子里轉悠了一圈,像是在尋找謝美華的下落,她瞧著了內管家,撲過去:“謝美華在哪里?”
后面的廂房里,謝美華聽到了瑞王妃的尖叫聲,只覺著心頭發涼。剛剛太醫替她把脈后的臉色驟變,看她的目光仿佛在看一種極為污臟的東西,這種態度讓她心底萌生了一種恐懼,仿佛許多事都有些超出了她的預計。
她下意識地摸住了自己的肚子,現在她的肚子是她唯一的資本了,她應該用這個與瑞王妃達成一個共識。
謝美華想到就做,她取下手腕上的幾個絞絲金鐲,放在了桌上,直接推到婆子的那邊:“這幾個鐲子賞給你們,想辦法讓我見上王妃一面,日后……”她含蓄的一笑,瞇了瞇眼,其中的意味不用言語。
可惜,謝美華并不知道眼前的幾個嬤嬤是瑞王特意挑出來的。
為首的婆子伸手將這幾個鐲子拿起來,在手上細細玩把了一下,抓著謝美華的手腕,替她戴上:“老奴可擔待不起世子妃的賞賜。”
謝美華惱羞成怒,伸手就沖婆子的臉打了過去,婆子往后退了一步,提醒:“世子妃還是身子要緊。”
“你……”謝美華不敢再有過激的舉動了,現在她肚中的孩子可是她的依仗。
房門“啪”地被人推開了,謝美華看到瑞王妃沖了進來,一臉的欣喜:“姑姑。”迎接她的卻是瑞王妃的一記耳光:“小賤人,償命來……”瑞王妃又撲了上來,緊緊掐住了謝美華的脖子。
瑞王妃能堅持到現在都是被一腔憤怒支撐著,這些日子服用的后遺癥還在,手腳并沒有力,掐了半天也只掐紅了謝美華的脖子。
不過她這些日子服用的藥。
謝美華慌亂地抓著瑞王妃的手,尖叫:“姑姑,不是我,真不是我,我不知道世子服了那虎狼之藥!”
虎狼之藥,四個字仿佛一個咒語砸在了瑞王妃的頭上,她一下子松開了手,死死的盯著謝美華的肚子。
如果康靖真服了那藥,那謝美華肚中就有她的孫兒了。
站在門邊拱著手看瑞王妃打謝美華的宏王爺涼涼地道:“你有孕可是一月有余。”
“賤貨!”瑞王妃被這個更加讓人震驚的消息給嚇著了,她回過神又是一巴掌打了過去。
謝美華也懵了!
昨天晚上她才與康靖同的房,怎么可能懷孕一月有余?
她看著旁邊丫頭婆子們不屑的目光,一下子明白剛才太醫驟變臉色的原因了。
“不……不可能!”謝美華尖叫著:“我昨晚的落紅還在。”
內管事低頭,道:“世子妃,昨夜可不止您伺候了世子。”
謝美華張了張嘴,卻不知道還有什么理由可以辯解。昨天她叫水,是喊軟玉和軟香進去伺候的,之后兩個丫頭又伺候了康靖,這一夜三個女人,落紅又如何說得清楚。
不過,謝美華咬定:“那太醫一定是被人買通了的,故意來陷害我的,我昨天才與世子圓房,怎么可能會有一月的身孕。”
瑞王妃遲疑了,她不知道該相信誰,這個決定可是關系著她嫡親孫兒。
宏王讓人將剛剛被太醫扎針救醒的謝大人也扶了過來,又叫過謝家帶過來的大夫,道:“那就讓你們謝家信得過的大夫替你把個脈。再不然,請虛靈道長看看。”
謝大人和謝美華都瞬間萌生了新的希望。
謝家帶過來的大夫,確實是上謝家一個旁支子弟,說起來是謝美華的遠房表叔,只不過是家道中落,又對岐黃之術感興趣,才學的醫,還真略有所成。
謝大夫在眾目睽睽之下,替謝美華把了脈,他不死心的把了三次,最后臉色蒼白,做為謝家人,他很想隱瞞下這個事實,但前有太醫,后有虛靈道長盯著,他一手遮不了天。
謝大夫怒起拂袖,罵了句:“放蕩下賤!”
這下,眾人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瑞王妃抓起桌上的茶壺,一下子就砸在了謝美華的頭上,謝美華仿佛一個木偶,完全失去了生機,只會喃喃的反復重復:“怎么會這樣……怎么會……”
站在門邊的楚軒森垂下了眼簾。
謝美華有孕一月,這是他讓小麻花帶進屋的藥粉導致的,讓謝美華的脈博混亂,將一個月后的脈相提前呈現了出來。不管哪位大夫來,都會認定她是有孕一月有余。
陷害謝美華,他可是一點心里歉疚也沒有。
現在這是皇位爭奪賽的最后博弈時候,謝家是擺明了站到了楚軒淼的身后,并且利用了謝美華的三朝回門,想幫楚軒淼再與康靖搭上線。在謝家,楚軒淼可能又從康靖那里得知了一些先機,想要來對付他們。這場博弈里,任何一個選擇插進來的人都不是無辜者,她謝美華也不是。
瑞王妃還在不依不撓:“謝美華,你給我兒償命來!”
內管家急忙帶著幾個嬤子攔下了瑞王妃,勸道:“王妃冷靜一下,冷靜一下。”
瑞王也正好卡在這個點過來了,他看到了瑞王妃,強撐著怒道:“你……你還有臉哭……當初你對本王下藥……現在她謝美華對康兒下藥……都……都是你們謝家人……”
瑞王妃多年的秘密被瑞王當從給揭穿了,她朝著瑞王撲了過來:“王爺,不是的,不是的,你別聽別人胡說……”她說不下去了,康靖的死就是一個鐵定的證據,她無法抵賴。
瑞王鼓著眼睛看著她,然后輕嘆了一聲,閉上了眼,道:“本王要……休,休了你……”
“不!”瑞王妃尖叫著,像是受了極大的打擊,喃喃道:“不,不能的,王爺您不能這樣……不能……”她雙眼一翻,張口噴出鮮血來。
太醫急忙上前替替瑞王妃扎了幾針,才抹了一把滿頭的大汗,道:“王妃這是氣極攻心了,下官只能暫時幫王妃控制一下。”他又匆匆寫了幾個方子,遞給邊上的下人:“盡快熬來。”
楚軒森過去問:“王妃沒事吧。”
太醫搖頭:“下官也不知道,這得看王妃醒來之后。”他真是倒了三輩子的霉了,今天怎么他當官,被派到瑞王府來趟了這么多的渾水。
宏王看著被抬過來臉色蒼白的瑞王,急忙迎了上來:“你來做什么,都說了,這里有本王,一定會替康靖和你瑞王府討個公道的。”
瑞王順著粗氣,聲音卻細如蚊嚶:“我……我……我要進宮!”
宏王臉色一陰,他想到了些什么,勸道:“你現在的狀態經不起馬車顛簸。本王替你進宮請旨,查抄謝家,一定幫你查個水落石出。”
瑞王又大喘氣了半天,才點點頭:“有勞……皇叔!”
宏王爺嘆著氣,將謝大人和謝美華分別押了起來,又讓人將他的王妃請了進來照顧暈迷的瑞王妃,還叮囑了幾句:“你在這主持大局,照顧你皇叔,本王這就進宮去。”
楚軒森一個勁的點頭,應下:“好,皇叔祖放心,這里一切有我。”
宏王硬扯著虛靈道長這個看了全場好戲的人證進宮了,楚軒森這才送瑞王去蕭靜院里休養。
進了正院,瑞王出得氣多,進的氣少,一時一抽搐著,臉色蒼白得嚇人。
管家剛想請楚軒森到旁邊院子里去坐坐,楚軒森倒是搶先道:“你自管去忙,本王在這里陪皇叔。”
管家怔了下,剛想找理由推一推。他見楚軒森的臉一板,眼睛一瞇,眉角往上翹了下,整個人的氣質徹底的變了。
臉還是那張臉,臉上還是在笑。只不過,笑不再讓人覺著溫馨親近,而是讓人覺著高不可攀。
目光不再是讓人覺著和易近人,而是讓人覺著不寒而栗!
這才叫變臉,真正的變臉,一轉眼就成了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人!
他跟著瑞王幾十年,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在楚軒森的目光之下,他遍體生寒,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毫不猶豫轉身就走,動作快得差點兒直接撞翻了桌子。
裝病的瑞王怔了下,條件反射的抬頭看向楚軒森,這一看,他也瞪大了一雙眼睛,都忘了自己在裝病。
瑞王苦笑,他一直認為自己裝鵪鶉裝得很好,結果,遇上了高手還真不夠看的。那個時候楚軒森才幾歲,一個幾歲的孩子竟然騙過了這么多的大人。
智多近似妖,說的就是楚軒森這種人吧。
楚軒森挑眉,任由瑞王看著,直到瑞王嘆氣,他才低下頭,湊到瑞王的耳畔低語:“皇叔,何必要在我面前裝得這么難受。”
瑞王再次苦笑,沖房內留下的心腹使了個眼色。
心腹急忙出去了,還替他們帶上了房門。
楚軒森坐到桌邊,拿起茶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爽快的喝了兩口,又倒了一杯,往瑞王那邊一推。
瑞王的眼皮直跳,這是他的王府,這是他的住處,怎么楚軒森反客為主這樣習慣,該說他臉皮太厚呢,還是……也罷,他走眼了,他一直就沒有看清楚楚軒森和楚軒鑫的真面目,也活該他這些年折騰不上那個位置。
瑞王也不裝了,從軟椅上翻身起來,坐到了楚軒森的對面,大大咧咧地道:“你說你都知道,那告訴我,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楚軒森道:“你身上的十步斷腸解了,楚軒鑫的也解了。現在你們這樣裝,只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爭取時間罷了。”
呵呵……瑞王除了這個,真不知道該有什么表情。
他想了下,才道:“你與楚軒鑫達成了協議?”
楚軒森點頭:“我們聯手,排除異已,將來誰能登上大寶看各自的本事,輸者劃地為王。”
瑞王想不厚道的問,一山可能容二虎。
他轉念一想,當兩虎都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知道對方有什么本錢,在知道雙方是勢均力敵后,沒有選擇兩虎相斗,而是選擇和平聯手,換取得自己最大的利益,不得不說,這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作法。這楚軒森和楚軒鑫的眼光,遠見,甚至城府都比他當初要強得多,皇上與他們更是沒得比。
他一下子幸災樂禍起來,皇兄啊皇兄,你防了一輩子的外戚,打壓了一輩子這兩個兒子,最后卻被這兩個兒子給陰了下了龍椅,這該叫報應!
知道了皇位再也無望了,瑞王倒是一下子松了下來。
他坐直了身子,認真地看著楚軒森,“我能得到什么好處?”
楚軒森挑眉:“皇叔這十幾年該有一肚子的怨氣吧,有兒不敢教,看著兒子長歪……”
瑞王只覺著心絞痛,人都說打人不打臉,這位是打人踹窩心腳。
楚軒森又慢慢悠悠地道:“不過一切也不晚,皇叔還有重新來過的機會,新的王妃,新的嫡子,真正舒服安適的生活,不再需要提心吊擔,不再需要草木皆兵。皇叔手頭上的東西,該是你自保的本錢,那就好好的收著,我不想要。”
瑞王想了一下,輕嘆。楚軒森這話可真所謂是一針見血,說中了他心中最軟的角落,也給了他最大的保障,他要是再有要求,那任何人都會認定他另有居心了。
好吧,他對上任何一個都不是敵手,何況這兩位聯了手。
瑞王不想其它了,不過還是有他的要求的:“謝美華肚中的孩子是誰的?”
楚軒森倒是不瞞他:“康靖的,你想留還是不留?那兩個丫頭也會有孕,那虎狼之藥的藥效,比你想象的要大。”
瑞王瞪圓了眼睛,拍案而起:“這件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這點對他來說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楚軒森明知道謝家有那藥,知道謝美華會對康靖下手而選擇了袖手觀旁,等候對他最有利的機會,那他會非常失望,甚至不惜投靠楚軒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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