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子魚剛走到蕭玉竹的院子外,便看見院門外的杏樹上枯枝凋萎。
她怔了怔,才朝著院內走去。
守在屋外的來福看見蕭子魚的時候一臉錯愕。
他有些難以置信的抬起手,揉了揉眼,“七小姐?”
“嗯!”蕭子魚走近,問道,“三哥呢?”
她倒是不驚訝來福的神情,畢竟她來蕭玉竹的院子的次數,當真是屈指可數。
這些年他們兄妹的來往,少之又少。
來福有些愣愣的,“在屋里呢!”
說完他立即轉身進屋通傳,腳步匆忙又顯得凌亂。
蕭子魚又忍不住掃了一眼這座小院。
這座小院她并不陌生,卻也談不上熟悉。
小院不大,在右側的角落里種了幾顆湘妃竹,附近還放置了石凳石桌。
一陣秋風吹過,竹葉簌簌輕響。
閑暇的時候,蕭玉竹最喜歡安靜的坐在那里,放著棋盤自己和自己對弈。
之前她也曾好奇這些,跟著蕭玉竹學了幾日后,便開始倦怠。她似乎天生就不適合碰這些東西,除非偶爾興致來了,倒是會多看兩眼。
很快,來福就從屋內走了出來,他一臉笑意,“小姐您快里面請。”
蕭子魚點頭,抬起腳便走進了屋里。
蕭玉竹坐在軟榻上,淡薄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欞,映照在他的俊美的臉上,他細長的睫毛似染了一層淡淡的金粉。相比蕭玉軒的溫潤,蕭玉竹的容貌更似潑墨黑夜里,明月清輝下的搖曳的竹。
他膚色因為很少出門的緣故,極白。
一雙斜長的丹鳳眼,眼波似一汪春水,眉梢入鬢。精致的五官湊在一起,好似用玉雕出來似的奪目。
妖而不艷。
雖然俊美,卻沒有半分陰柔。
“燕燕!”蕭玉竹笑了笑,聲音似一壺清酒般誘人,“過來!”
蕭子魚走上前,在蕭玉竹身邊坐下,“三哥!”
她只是這么輕聲一喚,便紅了眼。
其實,自她離開京城后,蕭子魚總覺得已經過了很長的日子,長到她認為自己已經疲憊的走完了一生。如今再次看到蕭玉竹,她內心認為這是失而復得的親情,讓她十分喜悅。
他還在,精神也很好。
身上還有熱度。
“這是怎么了?”蕭玉竹見她紅了眼眶,神情變的冷峻,“你在姑蘇被欺負了?是三伯父嗎?”
蕭子魚立即搖頭,“他們能讓我受委屈么?誰能打的過我?”
她像是說笑似的講出這句話,而蕭玉竹的神情卻沒有絲毫改變。
蕭子魚向來都知道自己的三哥聰慧,于是也不再隱瞞,而是將在姑蘇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的和蕭玉竹講了一遍。她講的緩慢,蕭玉竹也會時不時的拿起茶盞遞過去,讓她喝些茶水潤喉。
等她講完,面前的小炕幾上,已經擺放了不少的點心。
“你先吃點東西填下肚子!”蕭玉竹語氣溫和,“你這次和母親急著趕回來,是怕我和二堂哥一樣嗎?”
蕭子魚沒有客氣的吃下一個粉果,才點頭,“嗯。”
她怎么可能不怕,蕭玉軒腿里的東西至今還沒有取出來。
而且,她的猜測是沒錯的。
真正的幕后人,在蕭玉軒腿里放東西,目的并不是奪運,而是借壽。
這種目的,當真讓人膽戰心驚。
她竟不知蕭家何時出了這樣的術士。
“你放心吧!”蕭玉竹安慰,“我的腿腳沒什么大礙。”
蕭子魚聽了這話,卻是有些微惱,“若是沒什么大礙,怎么會昏迷兩日才醒?”
她在來這里的路上便聽人說起,蕭玉竹昏迷了兩日才醒來。之后,來福去外請了大夫,但是大夫們卻搖頭說不能治了,讓蕭家人準備后事。
若不是來福和來旺堅持換了一波又一波的大夫,蕭玉竹估計真的就沒了。
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向來不擅長騎馬的蕭玉竹,要騎馬出行。
“我這不是醒來了么?”蕭玉竹又說,“你不要擔心了。對了燕燕,母親的病情如何了?”
蕭玉竹不愿意說,蕭子魚也知道自己問不出來什么。
他就是這樣的性子。
蕭子魚從前不喜歡和他來往,就是覺得蕭玉竹性子沉悶,鱉了太多的心思在心里。
陰森森的。
她問,他不說。
她就會氣的跳腳。
久而久之,兄妹的感情就淡了。
不過如今,她倒是不會和從前一樣勉強蕭玉竹一定要說出來。
誰都有自己的秘密。
她亦是。
“母親的病情時好時壞,不過好在這次慕大夫跟著我們一起回京了!”蕭子魚說,“晚些我讓慕大夫過來給你瞧瞧!”
蕭玉竹皺眉,“不用了!”
“哪有諱疾忌醫道理?”蕭子魚又道,“三哥你病著自然需要看大夫,這事我可不能依你!”
兄妹兩個人的性子都倔,一旦決定的事情,就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但是,每次都會以蕭玉竹的認輸而告終。
蕭子魚知道自己這樣贏的也不光彩,不過,她的確是擔心蕭玉竹的病情。
果然,最后蕭玉竹無奈的點頭,“好!都聽你的!”
蕭子魚和蕭玉竹又說了好一會話,她才起身告辭。
她回來已經有些時辰了,若是再不去探望祖母,怕是明兒祖母又要找母親的麻煩。
臨走前,蕭子魚將裝了孤本的包袱放在蕭玉竹面前后,才轉身出了院子。
等她離開后,蕭玉竹抬起手緩緩地打開放在小炕幾上面的包袱,結果映入眼簾的卻是不少難得的孤本。
其中有幾本,他尋覓了很久。
他怔了很久,最后啞然失笑。
這個時候,來旺從屋外走了進來,行禮道,“三少爺,屬下已經將柳家的七少爺安置妥當了!”
蕭玉竹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最后變成了陰冷,“盯緊,不許他再回京。若是他敢回京,你們便不用手軟。”
來旺點頭,“屬下知道了!”
彼時,蕭子魚剛走到蕭老太太住的院子前庭,便遠遠地看著一個穿著繡著海棠花緞襖的少女。
她一見蕭子魚,眼里便露出諷刺的神色,“喲,這不是我那個落了水,跑去姑蘇避難的七妹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