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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下花落滿月,驚若女子巧媚。
唯見女兒家望然,盼然,巧笑嫣然。
便只得慕然一人也。
施慕然大概從來都未想過,世間,真的有如溫茶一般暖煦的男子,絲絲點點,流入心里。
“小姐,我們還是快回去吧,萬一老爺發現了,您又要被責罰了。”小慧的手死死地攥著施慕然的衣袖,聲音幾近哭出來。
施慕然將目光從熱鬧的集市上挪開,眼里帶著水一般看著小慧:“我們就呆一會會兒,我好久未來集市了,就一小會兒,爹不會發現的。”
說完,手拉著小慧,也不聽她接下來要說的話,徑直往那人群多的地方去。
小慧皺著眉頭,只能是跟著自家小姐走了。
“小慧你看,這個簪子好不好看?”施慕然擠到一處人群極多的攤子前,眼睛里滿是光亮。
手揚起,慕然拿著一支樣式很是簡約的木簪。
小慧被人群擠得幾乎站不住腳,只抬眼看了一瞬,便又低頭小心地看著小姐的腳以防被別人踩到,嘴里很是隨性地說了一句:“好看。”
施慕然眼里更是興奮不已,見小慧也說好看,立馬從袋子里拿出二兩銀子遞給了攤主:“喏,我要這個。”
攤主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婦人,原先就覺得施慕然的打扮定是個大家閨秀,現在瞧著她竟然拿出了二兩銀子,更是極為驚訝:“姑娘,你這錢,老婦這兒,找不開啊……”
施慕然歪了歪頭,眼里滿是疑惑,zìjǐ的飾品,向來都是從瀟湘館購入,動輒便要好幾十兩,而面前的老婦人卻說找不開,心里是算了半天,都未算明白這到底是怎么一筆賬。
眼瞧著施慕然秀氣的小臉上疑惑滿滿,老婦人揚起一個溫煦的笑:“姑娘,這簪,送你了。”看得出這小姑娘確實喜歡,老婦人心中一暖,便說出了這樣的話。
說著,已是將她本來放下的簪子重新塞回了施慕然的手里,輕巧的勁一推,施慕然已然是退了好幾步,后邊的人群很快涌了上來,擋住了她的視線。
愣了許久,施慕然才反應過來,滿臉的焦急:“小慧,那個大娘沒收我的銀子!”
小慧也先是一愣,而后勸慰道:“大娘是喜歡小姐呢,這簪子一看便知是手工雕刻,都是心意呢!”
“可是……”施慕然是覺得此刻心中滿滿的愧疚之意,好似zìjǐ做了什么錯事一般。
小慧卻是眨巴著眼睛笑了笑:“小姐,大娘不要銀子,我們便買些別的,等回府的時候再送與她。”
施慕然嘟了嘟嘴,又回身看了看被人群埋沒的攤子,緊俏的眉頭皺了皺,點頭同意了。
腳步未停,兩個女子早已是將太傅府的不快拋在了腦后,不停地看這看那,滿眼,新奇不已。
直到走到一家字畫店,施慕然的腳步才停了下來:“小慧你瞧。”
小慧手中已是拿了不少小吃,此刻,正吃著一串糖葫蘆,口中還未全部咽下,就趕忙順著小姐手指的方向看去。
略微破舊的牌匾上,寫著字畫店三個大字。
噗嗤一聲,小慧已是笑出了聲:“小姐,這家店,就叫字畫店呢。”
施慕然臉上也是隱隱的笑意,這店名可真是有趣兒:“走,進去瞧瞧。”
說著,步子已是邁入。
字畫店店面不大,人也是極少,入門處擺了張鏤空雕刻的八仙桌,每個鏤空處都插著一支毛筆,筆尾處掛著一張墨字紅色字條,上書這毛筆各自的銀兩。
店左邊,是一張極其長的梨花桌,各式各樣的文房用物一一擺開,淡淡的墨香也隨之散開。
店右側,一個掌柜móyàng的人正倚著柜臺打著盹,頭一下又一下地磕著。
最里面,一張小小的桌子擺著,一個身著淺色麻布制衣的男子正低著頭,寫著什么。
施慕然一一看過,腳步終是在男子的桌前停下。
“獨自凄涼人不問,任是春風吹不展。”低頭看著男子所寫的東西,施慕然輕念出聲。
最后一筆落下,陸瑯抬起頭,便也是那一瞬,施慕然歪著頭,眉眼淺淺的móyàng便深深地落在了他的心里。
心頭一陣恍惚,陸瑯回過神,恭敬地點了點頭:“姑娘,要代筆寫字?”
施慕然的目光從紙上看向陸瑯,只覺得心中好似有什么被重重錘了一般,眼前的男子,溫煦的笑意,是zìjǐ從未看見過的,宛若沁人心脾的溫茶一般,緩緩地流入了心頭。
施慕然走神許久,眼神直愣愣地看著陸瑯,陸瑯也不多言,眼神溫潤,笑意綿綿地同樣看著施慕然。
身后,小慧見自家小姐半天未回答這公子的問題,只得悄悄地拉了拉她的衣袖,低聲道:“小姐?”
猛地回過神,施慕然挪開目光,倉促地攏了攏耳邊的發,神色有些羞稔:“不…不用。我是看,公子這筆法奇特,與一般的代筆先生好像有所不同,有些好奇,便來看看。”
陸瑯神色陡然一變,眼神斂下,言語里,卻依舊溫煦恭敬,仔細聽去,還帶著點點無奈:“家中曾有一時富裕,請了先生教書,便也承了先生的筆法。”末了,語氣好似更加的無奈,“只可惜,許多百姓都不能認得。”而最后未說出的那句話便是,也就沒人來找我代筆了。
施慕然眉眼彎起,笑意晏晏:“我倒是覺得,公子的這筆法,更為有韻味,更值得收藏才對。”
淺笑著搖了搖頭,陸瑯不再多言,向外看了看,輕嘆了一口氣,開始伸手收拾起了桌上的東西。
施慕然腳步未動,疑惑不已:“公子這就收攤了?”
陸瑯動作未停,卻是將那寫了詩句的宣紙,折好遞給了施慕然:“難得有人能看得上鄙人的字,這副字,便送給小姐做個留戀吧。”
施慕然接過紙,還想說些什么,陸瑯已是又開了口:“今日怕是不會有人來求代筆了,早些收拾了回去也好。”語氣里,是越發涌上的無奈。
施慕然的心中只想著能多與他待一會兒,只一個瞬間,話便脫口而而出:“公子,我求代筆。”
陸瑯手中拿著硯,動作猛地頓住,抬起頭,看著面前這個笑如月色一般溫柔的女子,心中猛然一動。
緩緩又將硯臺放下,重新從布袋中抽出筆,神色極為認真道:“姑娘,要寫什么?”
歪著頭又想了一小會兒,施慕然嘴角笑意越發濃厚:“就寫……”
“嗯?”
“但求君心似我心,如字如詩訴衷情。”
剛準備落下的筆陡然頓住,陸瑯猛地抬起頭,重新看向了面前的女子。
施慕然未多言,只是那彎起的眼角,訴說了她所有的情意。
誰說這世間不得一眼萬年之人。
陸瑯以往下筆都極快,可此刻,這短短十四個字,竟好像寫了一世之久。
輕輕將紙拿起,小心地吹干,陸瑯雙手將字遞到了施慕然的面前。
小慧年齡小,并不能看出什么,只道要付銀子。
手剛伸向錢袋,施慕然的手便一下子擋住了她的動作。
回過頭,沖著陸瑯微微一笑:“今日出來的匆忙,未帶銀兩,不知,可否用這個做抵押?”說著,手已是伸出攤開,掌心處,赫然躺著先前大娘送給zìjǐ的木簪。
“小姐?”小慧疑惑地問出聲,zìjǐ明明帶了銀子的啊,怎么突然間就說沒帶呢?
陸瑯笑的溫煦,卻也不多做虛禮,徑直將木簪拿起:“姑娘的一番心意,我自是明白。”
“既然如此,那便和公子約定一個時間,我好將銀兩付清。”施慕然心中越發覺得溫熱,臉上的笑伴著熱意,越顯得嬌俏。
“十日后,如何?”
“那便十日后。”
這世上,終有些人,只一眼,便明白,誰才是zìjǐ的對花對酒之人。
“慕然!!!”
撲通一聲,陸瑯已是跪在了床邊,看著施慕然蒼白不已的臉龐,滿心自責。
蘇無雙站起身,背對著陸瑯,向著賀瀟和杜微微的方向皺起了眉,最終,搖了搖頭。
袖下的手已是緊緊攥起,杜微微只覺得此刻腦中充血,不知該說什么才好,若不是眼前這個懦弱的男子,慕然,也不會變成現在這般móyàng。
一個大步上前,杜微微眼中含著淚,卻是厲聲道:“陸瑯,慕然現在這般móyàng,你滿意了?!”
“你以為,放棄了她,她就能幸福了?!”
“若不是你的懦弱,慕然又怎會失心?!”
連著的三聲質問,只讓陸瑯原本跪著身子更加低了下去,聲音里滿是哭意:“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心中怒火越發騰起,杜微微又一個步子向前,手已然抬起準備向陸瑯打去,身后,賀瀟身形極快,一把將她抱住,低下眼,對著杜微微無聲的搖了搖頭。
手死死地扣住慕然的手,陸瑯頭埋地極低,嘴里不停地喃喃道:“慕然……慕然……慕然……”
杜微微身子已是發顫,眼中淚水大盛,手也是緊緊抓住了賀瀟的手臂。
“六郎……?你……哭什么?”低喃的話語響起,所有人心頭一驚,全部看向發聲處。
施慕然已是睜開了眼,疑惑地看向眾人,最后看向了陸瑯:“六郎,他們是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