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大喇喇的什么都敢往外說,茴香聽著卻有些臉紅,不過還是糾正她:“什么小子,可不許瞎說。”又忍不住提醒她:“這樣的話可不能再在大姐面前說,她會不好意思的。”
丁香卻有些不以為然,嘟了嘟嘴,小聲道:“祖母都說了,男婚女嫁乃人倫常道,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茴香素來拿她沒辦法,只得又細細叮囑了一遍,丁香也只得不情不愿地勉強應是。
花椒卻有些心急,不禁抱了丁香的大腿,仰著小腦袋問她:“三姐,姐夫什么時候來?”
丁香一聽這話,卻是一愣,隨后蹲了下來笑著抱了抱花椒,又問她:“椒椒怎么知道姐夫要上咱們家來的?”
茴香就忙把那天晚上的事兒告訴給丁香聽,只丁香也不大清楚這些個,就掰著手指頭盤算著,道:“我聽我娘和祖母商量,說是最好臘月之前就能把這事兒定下來,那么咱們應當過不了多久就能瞧見他了吧!”只是說著不免又喪氣了起來:“這樣一來,明年大姐就要出門子了。”
茴香聽著也頗覺不舍,正要拿話兒勸她,她卻已經高興起來了:“不過橫溪澗離咱們家也不遠,不過三五里的路程,比去鎮上還近些,往后我們就又多了個可以串門的地方了。”
茴香哭笑不得,而丁香說到崇塘,忽的心思一動,又湊過來同茴香咬耳朵:“那新姐夫就在錢德隆當差,你說我們什么時候去瞧一瞧他好不好?”
當然不好,茴香唬了一大跳,可也知道丁香的好奇心和頑皮勁兒的,只好委婉地勸她,道:“我們又不認得姐夫,還是別去了,反正你也說了,過不了多久總能見到的。”
丁香卻是越想越興頭,抑制不住自己的歡喜憧憬了起來,道:“其實我應該是有印象的。”說著想了想,似乎真的還是什么都想不起來,又道:“就算我們不認得,大哥二哥肯定是認得的,到時候叫他們領了我們去,總得看上一眼才能放心的呀!”
說到這兒又無比后悔了起來:“早知道娘和二嬸那天帶著姐姐去阿公家是去相姐夫的,我撒潑打滾也要賴著去呀!”又忍不住嘀咕了起來:“什么都不肯告訴我們,真是沒勁兒。”
茴香卻是哭笑不得:“怎么叫瞞著我們呢?難道還有特地知會我們這些小輩的道理?”
丁香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只是心里還是不大舒坦罷了。
又跑去同哥哥們嘀嘀咕咕,大堂哥二堂哥幾個不免也有些心動,卻又遲遲不敢行動。幾個人湊在一起還未商量出個可行的主意來,已是幾天過去了,橫溪岕的姨丈姨娘又過來報喜了。
其實就連花椒都知道,合婚不過走走過場罷了。
古人都云寧拆一座廟不拆一樁婚,八字合婚雖然有些故弄玄虛的味道在里頭,可那些個風水先生也不過混口飯吃罷了。而實際上別說吃了這碗飯的風水先生了,只要略通事理的,合婚時也通常都是判喜不判兇的。只要不是萬劫之婚,且無十分的把握,就絕對不會有哪個二愣子直接判兇了事的。
倒是必得把庚帖壓在灶君神像前的凈茶杯底以測神意之事兒,實在叫人有些摸不清頭腦。
好在三天之期已經平平順順的過去了,橫溪岕的姨丈姨娘過來將吉兆告知秦家同喜的同時,又開了采貼過來,開始與秦家商量定聘之事。
舒家這門親事結的稱心又順遂,況且家里雖然稱不上富足,這些年來卻也攢了些許的家私的,又是聘的長媳,聘禮聘金自然不肯怠慢,鵝酒茶餅衣料首飾香炮等等,該有的都有。
而秦家也不是那些個爭人聘禮靠聘禮發財的人家,看著不離十的,也就點了頭。
小姚氏就笑:“我這個媒人可是輕松了。”
不過若不是深知根底的自家人,她也再是不會與人做媒的。憑白添了多少事端,若是再趕上那些個為著聘禮嫁妝爭執不一的人家,說不得跑斷了腿還要生一肚子的氣的。更何況以后一旦生了是非,男女兩家都要找媒人出面調停,她吃飽了撐的,做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兒。
小姚氏確實沒什么可愁的了,聘禮已是議定,蓮溪當地風俗又是正不娶臘不定,小定的吉日為著趕在臘月之前就定在了半月之后。之后大定、請期、迎娶等等事項,今年卻是論不到的。
姚氏卻并不輕松,她同秦連虎商量著預備年前就把打制陪嫁家什的木料預備齊全,山桃木、核桃木倒是好找,可用來打制桌面的梨木一時之間卻有些難尋。何況還要采辦棉布棉花打點蒔蘿縫制陪嫁的被褥錦帳椅搭門簾,這會子又得預備小定的回禮和宴席,卻是一腦門子的事兒的。
尤其這嫁妝暫且還不急,回禮也都是有定數的,不過衣裳荷包之類,可這宴席究竟怎么置辦,幾碟幾碗幾樣大菜,卻是叫她傷透了腦筋了。
若是往年自是不用心焦的,左不過八冷碟八熱碗的。果干自家年年都會曬上腌漬不少,瓜菜地里都有,從來沒有過斷檔的時節,后院又養著雞鴨鵝豬,怎么著都是能湊出這些個碗碟來的。哪怕實在湊不出來,或是想置辦兩色新鮮菜肴,只要肯花銀子,崇塘街面上什么沒賣,自是能置辦得漂漂亮亮的。
雖說她不爭這個場面,但凡有葷有素過得去也就行了。可自打遭了大災之后,用的穿的旁的什物的價格都開始慢慢回落了,唯有這各種各樣入口的吃食依舊緊缺,別說家里過的艱苦,就是市面上都是有錢都沒地兒買的。
小姚氏卻覺得不至于如此,又不是一家一戶如此,總能想出法子來的,就道:“家里頭這么些人幫你呢,大姐只管定定心心的才是。”說著話兒又歪過來悄聲問姚氏:“大姐,姻伯娘有沒有說蘿丫頭出門子陪多少嫁妝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