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家記事

第一百一十三章 交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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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交割

雖說大多白芹普遍都只壯了一圈兒,也有品相略勝一籌的。可到底積少成多,卻不能少看了這一圈兒。

兩分地的白芹合起來,總數上也就頗為可觀了。

這樣一大家子齊齊忙活到了二更天,才總算能夠緩口氣。

翌日一大清早,院門剛剛開啟,花椒還賴在四周圍得嚴嚴實實的被窩里不想動彈,郭掌柜竟已帶著三五伙計趕著馬車冒著薄霧輕雨過來了。

花椒聽到動靜,“刷”地一聲從被窩里跳了出來,急的茴香連呼“小祖宗”。

哪里還顧得上賴床的,花椒著急忙慌地由著茴香給自己套上衣褲就要往外跑。

這才知道,原來郭掌柜在崇塘也有落腳的地兒,昨兒夜里就是在這過的夜。今兒五更天崇塘剛開關門,已是在關門內等著出關往秦家來了。

一進門就矮了半截,連聲告罪拜了個晚年,身后的伙計手里更是個個都拎了滿滿當當的年禮,家里這一串兒的小小子小丫頭也都得了一封壓歲錢,就連尚未成年的秦連鳳也沒落下。

談笑風生,卻是比之上回過來時更加客氣周到。

姚氏妯娌幾個看著堆滿了半間堂屋,連個落腳的地兒都沒有的大盒小盒的年禮俱是有些傻眼。

尤其是杜氏,本來就對郭掌柜印象不佳,看了這滿地的年禮不由又打心里生出了兩分警惕之意來。

旁的道理她不懂,可有一則她卻知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也不知道這個郭掌柜又生出了怎樣的心思來了。

秦老娘卻是有些知道其中情狀的。

她聽秦老爹字里行間透漏出來的意思,這郭掌柜那日從自家回去,說不得也是壅了一回白芹的。只不過成果如何,卻是從那日宴席之上就能看得出來了。

今兒這般行事,想來也是這個緣由的。

揣度之際,秦連虎幾個已是將放置在西屋里的秧籃全都挑了出來了。

連頭搭尾兩百多斤的白芹,水分已是瀝干了大半。郭掌柜帶來的伙計向秦老爹幾個作揖之后,就用自帶的桿秤稱了一回。

六十斤的大秤,秦連龍掃了一眼就點了點頭。

幾個伙計忙了一會兒,不過幾回就報出了總數,去掉秧籃的重量,總重在二百六十斤出點兒頭。

自是帶著根須,莖鞘老葉也不曾十分摘除的緣故。

與秦家人昨晚稱重的分量相差不多。

秦老爹就向郭掌柜解釋道:“那根須老葉都是恐怕這白芹不易保存特地留在上頭的,自是要抹掉的。”

雖然之前的契書上沒有寫明這則,可秦老爹這輩子做事兒從來自有章法,卻并不愿意沾這則便宜的。

火眼金睛的郭掌柜在伙計稱重的時候一直在觀察白芹的成色,聽了這話兒卻是擺了擺手,笑道:“你這都是為的買賣,我如何能叫你吃這個虧。”說著又向秦老爹道:“我瞧著這回白芹的成色還比上回更好。”

秦老爹就笑道:“這也是老天爺賞飯吃。”

郭掌柜聽了就呵呵地笑,并沒有放在心上。

確實是老天爺賞飯吃。

那日從秦家回去后,他就從老夫人體己的管事兒那借了莊子,親自動手種了一分地的芹菜。結果還未滅縫,那芹菜就一行一行開始死。等到滅縫之時,活著的還不足十分之三。就是這十分之三,也俱是沒有等到起收的日子就相繼腐爛,大過年的死了個精光。

他自然知道秦老爹能治下這樣的家業,還能讓過世了的方老管家刎頸相交,就不可能是個二愣子,這樣的手藝捏在手里自然不可能傾囊相授的。

可他自個兒在這行當里一碗飯吃了二十來年,對自個兒的能耐自是心里有數的。原想著憑著自己的本事就是暫且壅不出差不多品相的白芹來,也應當差不離的,哪知道這世上真個人外還有人的。

將白芹裝車,秦老爹這才知道郭掌柜當下就會派人將白芹走陸路運往京城,卻是打算趕在二月二龍抬頭之前在京城上市的。

二月二龍抬頭,京城百姓都有吃春餅的習俗。

秦老爹略略放下心來,不過還是提醒他道:“郭老哥,我思量著這白芹最好不見光,路上還得勤灑水才成的。”

這卻是秦老爹自個兒琢磨出來的,這白芹既是靠壅土漚白的,誰知道見了光又會不會返青的。何況這白芹雖然水頭十足,可北地風土與南邊兒卻是兩樣的,若是因著天氣干燥叫這白芹只能消耗自身的水分,那還有甚吃頭。

郭掌柜笑著頷首:“多謝秦老弟提醒了。”

不過卻也沒有十分放在心上,壅白芹他確實比不過秦老爹,不過這做買賣么,怕是十個秦老爹也不比他在行的。

他們瓜菜行可是開天辟地就是做的“水八仙”的生意,一輩子同這些個水中珍品打交道。早就琢磨出了,這樣的珍品再沒有旁的,就是一個字——“快”。

采收快、運輸快、售賣快。惟有一路從南到北腦門上頂著一個“快”字時時不敢忘,才能賺著錢。

從隨身的褡褳里取出契書和三錠二十兩的雪花銀,與秦老爹當面交割。

不待秦老爹示意秦連虎找銀來,郭掌柜已是道:“京城八仙居,白芹二百六十斤,足銀五十二兩。”又笑道:“這大冬天的起收漂洗白芹著實不易,這剩余的八兩銀就權當我謝你的辛苦錢了。”

說著也不待秦老爹推讓,已是告罪告辭了。

郭掌柜是買賣人,講究的就是一個錙銖必較。別說一分一厘,就是一毫一絲都不能掉以輕心。

可這樁買賣或許得長久經營下去是一樁緣由,老夫人的面子也是一樁緣由。

可更重要的是,秦家人做人做事兒確實漂亮。白芹漂洗的清清爽爽不見半點淤泥不算外,緊要的是還不見傷痕。何況秦家人為人地道爽快,并不是那些個偷奸耍滑之人輩,卻是值得打交道的。

不過想來也是,若是秦家人門楣上頭略有瑕疵,老夫人如何會再三過問這樁事兒的,也就更不會為這白芹定下這樣一個名頭了。

顯見,因果循環,再是輾轉相續不斷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