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茶皇后

第342章 離別(6)

第342章離別(6)

鐘欣然被嚇得后退一步,震驚地打量著突然變得很陌生的鐘唯唯:“阿唯,你變了。”

鐘唯唯一笑:“我一直都沒有變。只是師姐從來不曾了解我而已。

我這個人呢,恩怨分明,覺得情分還在時,愿意忍讓,愿意提醒,等到情分消磨干凈了,就會變得冷血無情。

葛湘君是這樣的,我欠義父的恩情永遠也還不完,但不代表我欠你和師娘的。師姐懂了嗎?”

鐘欣然面色發白:“我不懂你的意思,我除了之前做過的那件事之外,又沒做過什么不該做的事。

而且我一直都在贖罪,都在和別人說你的好話,只是希望你和陛下好而已,怎會消磨咱們之間的情分?

阿娘是有點糊涂,但為人子女,孝大于天,我也不能把她綁起來堵著嘴,我進宮也是身不由己,你知道的……”

鐘唯唯不想再聽:“我言盡于此,以后師姐要做什么,都不必顧及我,和我沒有半點關系。只是要記得,自己負責,自己收拾殘局。”

她已經盡了自己的力,用冷酷的事實,提醒警告過鐘欣然母女了,將來到了地下,見著義父,也算有個交代。

如果經過今天這件事,鐘欣然還是要繼續攪和的話,那么生死自負,一切都是活該。

鐘欣然聽出鐘唯唯語氣里的寒意,知道自己糊弄不過去,便干笑一聲:“阿唯你說話太難聽的。”

鐘唯唯淡笑:“是么?那是更難聽的話師姐沒聽見過。”

鐘欣然沉默片刻,道:“阿唯,你不要這樣,我沒有兄弟姐妹,你和鐘袤就是我最親近的人,將來,家里的一切,還不都是阿袤的?”

鐘唯唯搖頭:“一直都沒有機會告訴你,我們,其實一點都不稀罕。”

恰逢小棠拎著一個小包袱趕上來,二人就都閉緊了嘴,沉默地往外走去。

沒有人來攔阻她們,重華默許了鐘唯唯的請求。

畢竟是恩師的遺孀和獨女,被折騰得太凄慘,灰溜溜地趕出宮去,說起來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鐘唯唯送她們出去,以后有人提起這事兒,也有個說法。

早有人安排了馬車在宮門外等著,鐘唯唯先把鐘夫人和鐘欣然送上馬車,自己和小棠也跟著上了車。

因為之前有人打過招呼,只知道鐘唯唯會送鐘夫人出來,并沒有說明白,她會不會跟著鐘夫人出去。

所以看門和趕車的人都沒有管,梁兄更是沒管。

于是鐘唯唯帶著小棠,大搖大擺地坐著車出去了。

走到半路,鐘唯唯讓人停車:“我要去芳荼館,稍后來接我。”

鐘夫人恨透了她,早就巴不得她趕緊滾,鐘欣然勉強扯出一個笑:

“府邸就快要修整好了,過兩天我準備個家宴,你帶著阿袤過來吃飯,還有大師兄也來,如果陛下有空,也來。”

鐘唯唯自若地道:“行。”

站在街邊看馬車走遠,她問梁兄:“你要跟我走呢?還是要回去?”

梁兄沒有回答。

鐘唯唯不再多問,拉著小棠,掉頭走進了一條小巷。

一個磨刀郎在小巷一戶人家外面磨剪刀,見她過來就朝她使了個眼色。

鐘唯唯鎮定地走進一戶人家,再從這戶人家的后門,穿到了另一個巷子里。

方健在巷子里接著她,帶著她和小棠走進又一戶人家,再次從那戶人家的側門走出,再進了另一家門,然后從后門走出,穿到了另一個巷子里。

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停在巷子中,趕車的車夫戴著笠帽,回頭看了鐘唯唯和小棠一眼,道:“上車吧。”

鐘唯唯和小棠上了車,飛快地將包袱里的普通衣物拿出來換上,再將換下來的衣物交給方健。

方健道:“后天見。”

“后天見。”鐘唯唯放下了車簾,車夫輕輕揚鞭,馬車駛動,朝著護國大長公主府駛去。

小棠處于嚴重的焦慮狀態,緊緊揪著鐘唯唯的手,低聲問她:“陛下會不會發現?”

“會。”鐘唯唯很肯定地說:“我們之所以能這么順利地出來,那是因為他根本沒有想到我會走。

以為我最多就是和他吵鬧幾天就好了。而且他很相信梁兄。”

但是相信她不會走,并不意味著他不關注她的行蹤。

想必此刻,已經有人把她坐鐘家母女的車出宮一事告知了重華,重華多半是會立刻讓人追出來,去鐘家接她。

因為認為有梁兄盯著,不會出大紕漏,所以重華并不會太著急。

而是在思考等她回去之后,應該怎么收拾她,或者是正在指使又又,到她面前怎樣撒嬌裝可憐。

他這會兒肯定恨她恨得牙癢癢,想咒罵又舍不得,不罵又實在不甘心,所以多半是李安仁和嚴儲又在受氣。

鐘唯唯想著想著,忍不住浮起一絲甜美的微笑,同時兩大顆眼淚毫無預兆地掉落下來,砸在淺青色的衣服上,暈成了兩朵絢爛的花。

小棠睜大眼睛,驚恐地看著她,然后什么都沒問,張開雙臂,將她緊緊摟在懷里。

鐘唯唯靠在小棠的肩上,無聲的抽泣起來。

她想念重華,想念又又,想念她那個小庫房改成的茶室,想念芳荼館里的一切。

如果重華突然發現她不見了,她扔下他走了,和大師兄一樣轉眼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知他會氣成什么樣子,肯定憤怒又委屈,恨不得殺了她吧。

寧愿你恨我,也不要你看到我的慘相,更不要我拖累你,不做你的軟肋。

有恨,就會有指望,有支撐。

絕望了,也就沒了精氣神。

她不想要重華變成一個冷血無情的行尸走肉,也不想要他戰敗,死在別人的刀下。

她想要又又健康平安長大,想要重華成為中興之君,雄霸天下,名垂青史。

這一切,靠著重華對她和大師兄的恨意,就夠他支撐到底了。

鐘唯唯哭得天昏地暗,小棠緊緊抱著她,跟著她無聲流淚:“我可憐的姑娘,老天不公,老天不公……”

在離這里一條街遠的地方,梁兄著急地縱上了民房的屋頂,到處奔跑張望。

他雖然答應幫鐘唯唯的忙,放她走,但并不想讓她就此脫離他的眼線。

他想得很好,照舊悄悄跟著鐘唯唯走,看她究竟去了哪里,跟著什么人在一起。

若是有人想趁機害她,他就保護她,若是她騙了他,他就把她抓回來交給陛下。

再不然,萬一陛下為了這事兒怎么了,他知道鐘唯唯的去向,也好把人及時找到帶回來。

沒想到,她跑進人家屋子里去,一直不見出來,他知道上了當,趕緊追進去,她已經從后門逃了,再追過去,完全沒了影蹤。

明顯有人接應她。

他只能站在這屋頂上,大概可以找到一些蛛絲馬跡,再追上去。

十三衛的人受過特訓,視力極好,竟然真的給他看到了一輛馬車,急速從一條巷子里駛出來。

梁兄預感鐘唯唯一定在那輛馬車里,他拔足就追,剛跑了沒兩步遠,一道亮光朝他的雙腳彈射而來。

在避讓的同時,梁兄低頭往下看,看到一個穿著尋常布衣,面容普通的中年男人站在下方,面無表情地仰頭看著他。

中年男人雙手保持著拉拽的姿勢,借著陽光反射,他看出來那是一根極細的線。

這種極細的線上一般都淬了劇毒,另一頭墜著鉛塊,使用的人手勁速度都很快。

若是不小心沾上,比刀鋒還要鋒利,不是身首分離,就是被割得鮮血淋漓。

若非高手,斷然不會選擇這樣的兵器。

所以這是勁敵,他若不小心,就會死在這里。

梁兄顧不上去追鐘唯唯,也顧不上追究這里怎會有這樣陰毒的人等著要他的命。

他聚精會神地和中年男人動起手來,并且聰明地引著這個人往熱鬧處走。

京城畢竟是京城,天子腳下,容不得亂。

只要有人看到兩個不明身份的人當街打架鬧事,很快就會有人來干涉,并報上去。

陛下知道他是被人攔截追殺,才會丟掉鐘唯唯,至少不會因此要他的命。

他得活著,才能再有機會找到鐘唯唯,替陛下做事,替酈國做事。

與此同時,護國大長公主府的門口已經停了一輛朱輪華蓋車,另有隨行的幾輛馬車、騾車。

隨行的人馬已經各就各位,只等護國大長公主出門登車,就立即出京。

鐘唯唯和小棠下了車,護國大長公主的貼身女官錦云等在一旁,沒有任何廢話,直接拿了公主府的女官袍服給她二人披上,帶著她們走出去。

恰逢護國大長公主帶著一群人走出來,淡淡地看了鐘唯唯一眼,腳下不停,出門登上了朱輪華蓋車。

鐘唯唯拉著小棠的手,鎮定地跟在錦云身后,一起上了朱輪華蓋車。

“坐。”護國大長公主往一旁挪了挪,示意鐘唯唯坐在她身邊。

錦云則安排小棠坐在一旁的杌子上,她自己擰了帕子遞給鐘唯唯凈面。

鐘唯唯之前為了讓氣色好看,在臉上涂了很多脂粉,這會兒被眼淚和汗水沖刷過后,簡直慘不忍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