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春風

第一四九章 番搶子

同一時刻,羅錦言正在耳房里翻箱倒柜,兩個小丫頭張著手站在一旁,眼巴巴看著自家小姐翻了一個箱籠又一個箱籠。

夏至聞訊跑過來,道:“小姐,您找什么呢,奴婢們幫您找找看吧。”

羅錦言停下手來,她很少做這些事,這才發現箱籠里被她翻得一片狼藉。

“你記不記得,我有一件衣裳,上面繡了一朵尺高的雪蘭?”她問道。

“雪蘭?雪蘭是什么樣的?”夏至一頭霧水。

“雪蘭是......”前世她是見過雪蘭的,但是不知如何描繪,只好道,“就是我八歲那年穿過的,對,是湖藍色。”

秦玨好像是說那件衣裳是湖藍色的。

夏至笑道:“那時您還住在昌平,老爺說莊子里的針線婆子土頭土腦的,您的衣裳都是請了昌平鎮上手藝最好的李三娘子給縫的,后來舉家搬到京城時,老爺又說重新給您縫一批衣裳,所以那會兒的衣裳鞋襪大多留在莊子里,沒有帶過來。”

羅錦言有點發呆,好像是這么回事,八歲那年她和爹爹還是寄住在隔壁表哥的宅子里,過了重陽節就回昌平了,第二年出了正月才正式搬到京城,臨來之前,常貴和常貴媳婦就先來打理,等她住進來時,箱籠里都是新縫的衣裳鞋襪,舊衣裳大多沒有帶過來,隨身帶的幾件也賞人了。

她落寞地坐在箱籠旁有小杌子上,半天沒有動彈。

忽然,一個銀鈴般的聲音傳過來:“小姐小姐,您說的是這件衣裳吧?”

她轉過頭去,見小雪滿頭大汗跑進耳房,手里拿著個小包袱。

“有一年您賞給奴婢兩件衣裳,可這料子貴重,奴婢穿不出去,就壓到箱底了,剛才夏至姐姐問起來,奴婢才記起的。”小雪說道。

羅錦言打開包袱,把里面湖藍色的褙子展開,褙子上果然繡了一朵尺高的雪蘭花。

丫鬟們齊齊松了口氣。

羅錦言又驚又喜,她走出耳房,站在東次間半人高的西洋美人鏡前,拿著衣裳比量,衣裳又瘦又短,早就不能穿了。

而且,也不知李三娘子讓誰給畫的花樣子,真是又土又傻,一點也不好看。

秦玨雖然沒有前世的狠戾,卻還像前世的可惡,他是故意挖苦她的吧,一定是的!

她嘟著嘴,讓夏至找了條素凈的挑線裙子賞了小雪,自己則坐在炕桌前畫了一晚上的花樣子,直到次日,才選出兩幅自己覺得滿意的,交給了針線婆子。

又過兩天,她便收到幾封書信,第一封便是秦五小姐的。秦瑜在信上說她前兩天是她的生日,大伯父特準了讓她去天一閣,她在天一閣待了整整一天,幸運地從前朝古籍中得到兩個食譜,特意抄了給她。

天一閣是秦家的藏書樓,有天下第一書樓之稱,秦家的私刻坊便也叫天一閣,只給秦家自己或親朋故舊印書,天一閣刻印的書,一書難得,價比黃金。

而秦瑜信中提到的天一閣,應是指藏書樓,而非刻坊。

這就是大家族的通病,子孫之中也分三六九等,秦瑜堂堂長房嫡女,也只是生日那天才能到天一閣里看看書。

羅錦言讓丫鬟把兩個食譜送到灶上,讓灶上試著做做看。

她沒有想到,接下來的幾封書信都是她意想不到的人。

一封是莊芷樺的。

在女兒會上,她也才和莊芷樺有一面之緣,想不到她竟然會給她寫信。

莊芷樺在信上說,現在南方打仗,以至于京城里也冷清了,原本還想找個機會聽講講在外游歷的事,現在看來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隨信送來一份請帖,請她有空時到莊府做客。

另一封信則是羅錦屏的,羅錦屏說因為堂弟羅建立的事,她被母親禁足了,否則一定來找她玩兒。

羅錦言撇嘴,你看到青風表哥時那副花癡樣子,還是別來我們家了。

如果秦瑜不是秦家的人,她還是很想結交的,可是現在她總覺得別扭。

她猶豫一刻,才提筆給秦瑜回信。

她用的依然是館閣體。

那個秦玉章是有病的,所以還是用館閣體保險一些。

她告訴秦瑜,她最近也沒有讀過新書,可能因為打仗的緣故,就連詞話本子也沒有新的。

給莊芷樺的信里則說可能要等到天氣不太熱時,她才能登門拜訪,不過還是要謝謝相邀美意。

對羅錦屏卻沒有這么客氣,直接勸她不要惹紅大伯母生氣,休心養性,多做女紅。

于是十天之后,那個叫掃紅的丫鬟就給她送來幾本詞話小說,墨香陣陣,一看就是新印不久。

“這是秦家萬卷坊的新書,五小姐讓奴婢給您送來賞閱。”掃紅笑瞇瞇的,她是越來越機靈了。

掃紅走后,羅錦言就告訴常貴媳婦:“以后再有秦五小姐的書信,連同送信的人一起轟出去。”

常貴媳婦一頭霧水,小姐這是怎么了,雖然沒有見過,可她覺得這位秦五小姐挺好的,又是送玩具,又是送點心,現在連書也送來了。

就在這個時候,林叢那邊終于有了消息。

他已經順利到達滇地,并且找到了羅武。

但是林叢剛剛找到羅武,便也有人去打聽羅武的消息,他便又包了三百兩銀子,給羅武調換了一個屯子。

現在羅武被好生照看起來,雖然還要下田干活,但比別的流犯的待遇都要好了許多。最重要的是,羅武身體壯實,并沒有像其他犯人那樣,因為水土不服而病體支離。

羅錦言松了口氣,還好,羅武還活著。

聽說很多流犯在押送途中就被折磨死了,還有的剛到流放之地,就被殺威棍活活打死。羅武能活到現在,真是命大。

活著就好,她要讓羅武好好活著,活到羅金屏在瑞王府里有一席之地的那一天。

想到這里,她給羅建昌寫了一封信,打聽羅秀的事情。

沒過兩天,她就收到羅建昌的回信,讓她吃驚的是,羅建昌在信上說,羅秀因為丁翠湖的事,被羅家宗親們唾棄,一個月前,羅秀變賣了家中產業,獨自離開了昌平,只把他那個不會生養的老婆丟在家里,他走得不知去向。

羅錦言倒吸一口冷氣,這些日子她只顧著羅武,雖然也想過把羅秀看管起來,卻還是晚了一步。

羅金屏,你果然是個厲害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