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貴妃看著突然乖巧的好象三五歲時候的大皇子,又是意外又是高興,眼淚掉個不停,“乖孩子,阿娘就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從前你在宮里時多好,一搬出去……不知道多少人調唆你,要不然哪能那樣?你這臉色怎么這么難看?來人,拿碗湯來,給大爺暖一暖。你府上怎么就沒個盡心侍候你的人呢?趙氏還好,可惜沒了,霍氏……要不,等阿娘好了,替你再挑個好的?”
聽周貴妃提到趙氏,大皇子眼角抽動了幾下,別過臉,片刻又轉回來,看著周貴妃,順從的答應道:“都聽阿娘的。”
“我就知道你是個好孩子。”見大皇子又象從前那樣懂事了,周貴妃高興極了。
“阿娘,我替你捏捏肩膀。”大皇子挪了挪,伸手替周貴妃捏肩膀,周貴妃呆了呆,激動的兩眼熱淚,“乖兒。”
大皇子坐在周貴妃身后,垂著眼皮,專心細致的替周貴妃捏著肩膀,仿佛捏了這一回,從此就再沒有下回了。
高書江得了大皇子進了宮這事,急忙讓人去告訴四皇子,讓他趕緊去長寧宮看著,關鍵時候,別讓大皇子在周貴妃和皇上面前做了什么手腳。
四皇子匆匆換了衣服,一腳踩出門,又踩了尾巴般急忙回來,從丫頭懷里一把揪過換下的衣服,找到荷包,摸出個小瓷瓶,緊緊攥著塞進懷里,再次出門,急匆匆往宮里進去。
長寧宮里,大皇子給周貴妃捏著肩膀,乖順的如同兩三歲時那樣,答著周貴妃的話,不管周貴妃說什么,他都順著周貴妃的意思說。
周貴妃心情舒暢極了,阿娘說的對,孩子十幾二十歲的時候都不聽話,過了就好了,看看,大哥兒這就是過了!
“阿娘,昨天是我不對,不該惹你生氣,還有從前,也都是我的不對,不管怎么樣,您生了我,阿娘,我很感激你。以后,我不會再惹你生氣了。”大皇子聲音很低,好象在跟自己說話。
“看看這孩子,說懂事就懂事成這樣!”周貴妃再次熱淚盈眶,回頭看著兒子,憐惜的不知道怎么憐惜才好。
“阿娘,您該吃藥了吧,我去給您煎藥。”大皇子避開周貴妃的目光,站起來道。
“哪用你去煎藥?你最怕聞藥味兒。”
“阿娘,這是兒子的孝心。”大皇子很堅持,周貴妃笑起來,“好好好,你這孩子,來人,侍候大哥兒去煎藥,這孩子,說孝敬就孝敬成這樣,這孝不孝的……乖兒,你離遠點看著就行,千萬別離的太近,別讓藥味兒熏了你,還有,小心煙氣燎了眼……”
大皇子跟著侍女出了殿門,周貴妃還在后面不放心的交待。
大皇子跟著侍女,進了茶房旁邊專門隔出來煎藥的小隔間。
宮里規矩嚴苛,主子們的藥,每一道都要同時有兩個人經手,另外至少兩個人不錯眼的看著,防著有人做手腳。
大皇子進了煎藥的小隔間,負責煎藥的兩個侍女忙著現捅開爐子,照規矩取出晚上的藥,倒進煎藥的沙吊子里,量好水添上,旁邊一個內侍、一位年長有職份的女使,站在旁邊不錯眼的盯著。
其實周貴妃吃藥的時辰還沒到,不過大皇子既然要盡孝心,周貴妃既然吩咐了,沒到時辰什么的,就都不算事兒了。何況,周貴妃這病這藥,也不過就是安神順氣,講究的就是個順著貴妃的心意,時辰什么的,早一點晚一點都無所謂。
大皇子站在小隔間門口,目光從忙碌不停的兩個侍女身上,看向一臉嚴肅緊緊盯著兩人動作的內侍,又落到繃著臉,同樣不錯眼盯著的年長女使身上,再從年長女使身上看回去,直看的緊皺起了眉頭。
他得把她們都打發走。
“好了,你們走吧,我來煎。”看著兩個侍女將沙吊子放到紅泥爐上,大皇子一腳踏進小隔間,冷著臉吩咐一個站著,一個蹲著的侍女。
兩個侍女一愣,急忙看向年長女使,主子們所謂的親手煎藥,不都是站在隔間門口,少的就看一眼,最盡心最孝敬的,也不過就是站在門口從頭看到尾,大爺這是要干什么?
“我的話你沒聽到?耳朵聾了?”大皇子和四皇子在長寧宮里,一向說一不二,有時候說話比周貴妃都管用,見兩個侍女呆著沒動,大皇子的臉立刻就沉下來。
“大爺,這屋里臟,又有煙灰,萬一迷了眼就是大事,再說娘娘交待過……”一個侍女嘗試著想解釋。
“出去!”大皇子打斷了侍女的話,“我要親手給阿娘煎藥。”
兩個侍女一臉倉皇,再次看向年長女使,年長女使垂了垂眼皮,兩個侍女急忙垂手往后退,“婢子們就在門口,大爺別離爐火太近,萬一……”
“滾!”大皇子最厭煩這種喋喋不休,何況他現在心情不好,兩個侍女一句多話不敢再說,退出小隔間,一左一右,垂手站著,時不時看一眼隔間里的爐火、沙吊子,和站在旁邊的大皇子。
“你們也出去!”大皇子指著內侍和年長女使,內侍和年長女使一臉錯愕,對視了一眼,年長女使曲膝回道:“回大爺,大爺也該知道,這是宮里的規矩,娘娘這藥,從打柜子里取出來起,一直到送進長寧殿,我倆的目光,不許離開半分。”
“讓你們看著,不過是防著有人做手腳,我親自給阿娘煎藥,還用你們看著?”大皇子看著兩人質問道。
年長女使苦著張臉,再次曲膝,“大爺,這是規矩,婢子若是違了,就是殺頭的大罪。”
“滾!”大皇子極其簡單了回了一個字。
年長女使沒敢動,看向內侍,內侍躬身勸道:“大爺,水火無情,小的們看著,也省得大爺燙著哪里,或是被煙灰迷了眼,要是……”
“爺給阿娘盡孝心,用不著你們虎視眈眈盯著,都出去。”大皇子是一定要把他們趕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