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教授從屋里出來,就看到門口的籃子,十分詫異。這是剛才那個姑娘放下的,那個姑娘真的想幫zhù他們?
他已經不相信人心了!
“你怎么不走了,堵在門口?”后面是顧教授的妻子王教授在后面催促道,已經中午了,他們趕緊做點東西吃,下午還要批斗呢!不吃飽飯,身體怎么能承shòu得住!
雖然經受了那么多苦難,但王教授還想活著,體體面面回到以前的工作崗位,體面的離開這個人世,而不是窩窩囊囊死去。
顧教授拎起籃子,小聲道:“你看,有人把這籃草放在我們門口,是不是讓我們去割草的意思啊?”
王教授也緊鎖眉頭,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哈哈!”剛吃好飯的齊老頭大笑,“那不是草,那是野菜!是知青甜丫頭去上山割草給你們找回來的,畢竟你們一下子來了這么多人,雖然分到了一些糧食,這些根本就不夠吃,平日里必須挖野菜補充。我那邊有個菜園子,你們缺什么,自己去摘。”
顧教授想起早上那個皮膚白皙,眼睛大大的小姑娘。
甜丫頭,就是何甜甜。果真是那丫頭,他沒有猜錯。
哎,他早上慌忙躲起來,現在想想都覺得不好意思。哎,其實也不能怪他,實在是被那些人搞怕了。
“那姑娘算是有心了。”顧教授感慨道,自從被批斗,他沒有想在這里可以得到別人的幫zhù。
王教授接過籃子,笑道:“齊老哥,待會你給我介shào一下那個甜丫頭,難得對我們還能有這番心意,我要當面感謝何甜甜。”
“行啊!你們趕緊做飯去吧,我鍋屋里的東西,你們隨便用。”齊老頭大方道,“等你們以后安頓下了,再慢慢置辦。”
顧教授搓搓手,干巴巴道:“真是謝謝你,齊老哥。”
“不用謝了。”齊老頭道,“這里距離村子有兩里地,你們以后除了干活,少去村子里,不會有人為難你的。至于下午的批斗會,你們也不用擔心。我們這里偏僻,對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只不過走走過場。你們裝的可憐點,村里人沒人會刻意為難你們的。”
“哎!”顧教授點點頭,微微放心。
昨天晚上齊書記送來半口袋玉米糊糊,王教授熬了濃稠的玉米糊糊,里面加上野菜,放了點鹽巴,做了一個菜糊糊。
這里面顧教授,王教授身體還算不錯,可以自理。可屋里的那幾個身體只能躺著,貌似有一個腿斷了。齊書記也算是好人做到底,讓王水蓮過來,正正骨頭,包了夾板,開了幾服藥。這幾服藥,還是齊書記先墊上的,以后從這些人的工分里扣。
大家吃了玉米糊糊,肚子里有了東西,恢復一些力qì。
王教授在籃子里發xiàn了兩把酸棗,偷偷藏起來,晚上的時候再拿出來和大家分分。
他們身是疼得,心是酸的,嘴是苦的,已經不記得甜味是什么滋味了!
何甜甜吃過午飯,在家里休息了一會兒,才來到山腳下的畜牧隊。
顧教授看到何甜甜,略帶尷尬道:“早上誤會你了,謝謝你中午送來的野菜和棗子。”
何甜甜笑笑,不在意道:“沒事的,我只是順手。如果你們要的話,我再給你們割一些回來。”
“是······是不是太麻煩了?”顧教授搓搓手,一臉緊張,他想要野菜,有了野菜和村里的給的糧食,他們基本上可以不用餓肚子了。
“不麻煩。”何甜甜道,她知dào顧教授是被批斗怕了,理解顧教授為何到現在還如此小心翼翼,“看到你們,我家想起了我的爺爺,他以前也是南市的教授。”
兩家也算得上關系不太親密的世交,爺爺去世之后,關系就更淡了。不過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認識的人再次相遇,也顯得彌足珍貴!
“啊?”顧教授一愣,連忙問道,“你爺爺是誰?”
何甜甜的爺爺在她八歲的時候就去世了,不過何甜甜那時候已經記事了,記得爺爺十分疼愛她。
“我爺爺何金銘,在南大教天文學的。”何甜甜自豪而又失落道,“不過他已經去世七年了。”
“何教授?”顧教授一愣,仔細看向何甜甜,連忙轉身喊屋里的妻子,“云溪,你過來,這是老何家的孫女!”
王云溪,就是王教授,顧教授的妻子,在南大教數學,還教一些選修課。
“哪個老何啊?”王教授從屋里出來,微微皺眉,看向了何甜甜。
“就是天文系的老何啊,你在米國的校友師兄啊!”顧教授道,“你看看,這丫頭是不是像她奶奶馮如意啊?”
王教授一愣,仔細盯著何甜甜上下打量,點點頭道:“像啊,真像啊!真是何師兄的孫女?”
“我爺爺何金銘,我奶奶馮如意,我爸爸何靖宇,我媽媽王淑萍。”何甜甜道,“我家住在大榆樹巷二十三號,那是我爺爺買的,你們如果認識我爺爺的,想必也知dào我家的地址。”
王教授欣喜道:“還真是何師兄的孫女啊!你······你這么小,怎么來做知青了?”
“我爸爸聽說有海外關系的,就會被隔離審查,而且批斗很厲害,就把我送上了知青列車,來到這里躲躲。”何甜甜道,照實回答,同是天涯淪落人,惺惺相惜。
顧教授聽了,點點頭道:“你爸爸做得對,走的晚的,都跟著大人一起遭殃了。對了,你爸爸媽媽現在沒事吧?”
“我前兩天收到的信。”何甜甜如實回到,“他們已經主動寫檢討,接受檢查搜查,屋里沒有搜到什么東西,所以暫時沒有受到批斗。”
“那就好,那就好。”顧教授神色黯然,他們夫妻之所以被批斗的如此厲害,都是因為家里搜到了很多詩詞字畫,還有古董首飾。幸好沒有海外寄來的書信,否則他和老徐一樣,早就被折騰死了。
王教授現在已經沒有了之前的防備,道:“甜甜啊,你爸爸媽媽是聰明人,舍得身外之物,一定可以度過難關的。外面的困難對他們來說,都不算什么。只要你好好的,他們才能放心。”
“我知dào的。”何甜甜脆聲道,“所以我在這里,努力干活,交朋友,已經適應了這里的生活。等到事情過去了,我們一家就可以團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