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見狀便搖了搖頭,唇角卻不由自主地翹了起來。
她家李妖孽可是比青桓更能迷死人的,若不然,她一代妖妃又怎么會被他迷得五迷三道?
總算這些人有眼光。
秦素心下萬分得意,翹著唇角轉過身子,趁人不注意,便向李玄度飛去一個眼刀。
那一眼,威脅的意味極濃,意思也極為鮮明。
“給本宮老實點兒,別到處招蜂引蝶。”
從秦素的眼神中,李玄度看出了這樣的意思。
他忍不住勾了勾唇。
“殿下今日甚美,遠勝這一河星輝。”他的語聲越發低柔,雖說著恭維話兒,卻又像與情人呢喃。
“咕咚”一聲,秦素身后傳來了一聲輕響,卻是一個小宮人被這語聲所惑,一個沒留神摔倒在了地上。
秦素回首看去,卻見那小宮人臉羞得通紅,正掙扎著起身,那看向李玄度的眼神簡直就是含情脈脈,一副春(啊)心萌動的模樣。
秦素暗地里恨了一聲。
這妖孽,一定是故意的!
李玄度的聲音本就有著動人心魄之力,他偏又故意作出低柔溫語的模樣來,這小宮人哪里承受得住,沒暈過去就算不錯了。
秦素有些著惱,著惱之余又有幾分得意,心情一時間十分復雜。
她回首橫了向李玄度一眼,驀地將手朝前一指,不冷不熱地道:“九殿下小心操舟,不要分心。”
李玄度先是一怔,旋即了然,一時間卻也好笑,勾唇道:“諾。殿下站穩。”
說罷此語,他便真的轉首看向了前方,穩穩地撐著竹篙。那輕巧的畫舫裁破水面,像是滑行在鏡子上一般,十分平穩。
秦素上前兩步,與李玄度挨近了些,似是想要一覽河畔風景,不想腳下忽地一滑,她“哎喲”了一聲便摔了下去。
阿栗等人大驚,急步上前欲扶,不想李玄度的動作比他們快了幾倍,只見他頭也不回地反手一撈,便準確地拉住了秦素的胳膊。
男子的力量自是比女子要大得多,這一拉之下,秦素立時便站穩了。
她連忙整了整衣裙,一臉羞赧地垂了頭,低低地道了聲“多謝”,復又退后了幾步。
這一幕發生的極快,而兩個人的舉動亦是無比自然,就算旁邊的畫舫有人瞧著,亦覺得這只是一次小小的變故罷了,并不曾引起太多的關注。
秦素退回原處,攏袖立著,轉首張望著沿河景物,而藏在袖中的手,卻微微地握成了拳頭。
在她右手的掌心里,正攥著一張折得極緊的字條兒。
最近阿忍有了別的安排,外面的消息不大能傳進來。秦素這也是等了許久,才終是等來了這樣一個機會,自然要好生利用起來。這張字條,便是方才趁著那一摔之機,李玄度塞給她的。
與李玄度同舟,本就是秦素計劃中的一環。
她原本還以為,她會與中元帝同乘一舟,到時候便免不了由李玄度當眾邀請公主殿下同游。
只是她卻沒想到,杜十七居然如此受寵,倒叫她此前的安排也沒用得上。
果然這狗皇帝就是個色胚子!
秦素在心中暗罵了一句,一面悄悄地轉動手腕,將那張字條收進袖袋,再將袋口處的的拉繩束緊,一顆心這才算完全放了下去。
她此前請李玄度幫著打聽的好些消息,都在這張字條兒上,這字條于她,實是無比重要。
夜風拂來,河上清波蕩漾,玉露河兩岸燈火連綿,隱約有伶人的歌聲掠過水面。
秦素顧盼而視,卻是再不敢再靠近李玄度了。
二人同舟已經足夠引人注目,如果有過多的接觸,只怕就會有人起疑。
想來,李玄度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于是,在接下來的時間,他大多數時候皆是望著前方,專心操舟,就算偶爾回顧,也只是低語一句“公主小心”、“公主站穩”之類的話,那種類似于情人呢喃的溫柔恭維,卻是再不曾有過。
而即便如此,秦素心里還是甜甜地。
有他在的地方,果然處處皆好,叫人心情大暢。
她心下越發歡喜起來,笑瞇瞇地欣賞著兩岸風物,一派怡然。
李玄度的船撐得極穩,他本就有些武技在身,反應敏捷,很快便掌握了技巧。不消多時,秦素所乘的小舫便已越過眾人,緊緊尾隨在了中元帝的大畫舫之后,兩船相距不過數丈遠。
這樣近的距離,那大畫舫上的情形自是一目了然,秦素抬眸看去,很快便瞧見了立在船舷處的太子殿下。
這倒并非是她有意去觀察他,而是郭元洲此時的情形,似是有些不大妙。
他扶著一個小監的手站著,頰邊的紅暈已然散去,面上現出了青白之色。雖然他的身形仍舊站得極穩,但秦素卻發覺,他的身體是微微向旁邊傾斜著的,而扶著他的那個小監,看上去有些吃力。
莫非是身子不適?
秦素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引頸看去。
就在這個瞬間,前頭的畫舫忽然拐彎,轉過了一段河道,而早就于岸邊等候多時的四艘畫舫,此時便齊齊圍聚了過去,卻是將秦素的小舟攔在了外頭。
原來,船只至此已然行至下游,正在玉露殿左近,那突然冒出來的四艘畫舫,則是早就安排好了的,船上載著宮里的伶人們。
今晚的舞樂皆是由他們這些伶人獻藝,此事秦素亦是早就知道的。
果然,拐過河道后不久,那四艘畫舫中便傳出了悠揚的細樂,更有伶人揮動彩袖,踏著音樂翩翩起舞,河面上頓時變得更加熱鬧。
秦素心中牽記著太子,伸長了脖子去看。
只是,那四只畫舫都不小,將她的視線完全擋住,卻是再也瞧不見那大畫舫中的情形了。
秦素眉心微蹙,面上劃過了一絲憂色。
她這片刻的異樣,李玄度瞬間便查知了。
“怎么了?”趁著前頭樂聲大作,他悄聲問道,看向秦素的眼神中隱著一絲關切。
秦素微微一怔,旋即便搖了搖頭,道:“無事。”
剛才那一瞥她瞧得也不是太清楚,而太子殿下的情況究竟如何,她也不好斷言。
只是,她的心還是懸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