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柱香不到的時間,寫一首詩,這難度可不小。
這些閨閣千金們,又不是學富五車的書生,也沒人會苛責她們的詩詞如何。
不過,平心而論,這幾首詩寫得都不錯。
太子楚昭恒和楚謨看著手中的四張紙,心里盤算該說什么。
楚謨咳了一聲說,“太子殿下,要不您先從這四首詩中選個第一?”
楚昭恒明白他的意思了,先趕走幾個也是好的啊。
他看了片刻,指著宋芊芊的這張說道,“這首詩不錯,可算這四首中最佳的了。招福,你拿過去給幾位姑娘看看。”
招福拿了宋芊芊所做的詩,給其他三位姑娘看了一眼。
只見那張紙上,一手娟秀的小楷,寫著:
盈盈瑪瑙色,
紫珠落金盤。
入口生甘甜,
余香繞齒間。
那三位姑娘既然敢來比試,自然都是文采不俗、有些自負的。
她們心中本有不服,看完之后,也不得不承認,宋芊芊寫得不錯,比她們的略勝一籌。
再說這是太子殿下評的,除了當今太子,也沒人敢質疑這評得不公吧?
而楚謨這邊,楚昭恒話音一落,他已經忙著讓清河洛河送她們下去了。
那三位姑娘都是官宦千金,何曾被人趕過?一時面子上有些下不來了。
她們帶來的丫鬟怕自家姑娘沒臉,連忙走上前來扶住。
“姑娘,本就是為圖個樂子,沒人知道咱們是誰。出來也久了,不如回去吧?”有一個機靈的丫鬟,勸慰自家姑娘。
對啊,好在也沒人知道自己是誰,輸了也不算丟臉。
那三位姑娘匆匆向太子殿下和楚謨行禮告退后,坐上了停在臺下的青布馬車,直接離開了。
這種青布馬車,是京中小戶人家出門時,最喜歡租來給家中女眷坐的。所以,就更看不出身份了。
此時,也沒人有心思,去關注她們的身份到底是誰,大家都盯著臺上留下的宋芊芊和顏寧。
顏烈,周玉昆他們所在的一角,吵得不可開交,除了顏烈,還有被顏烈給坑了的周玉昆周玉侖兄弟,其他人都是押注宋芊芊贏。
對輸贏不感興趣,只想趁機看美人的,也是可惜這些女子圍得太緊,居然一絲面容都不露,都只玉手都沒看到。
看楚世子身邊的清河樣子,顏寧是楚世子中意的?
有幾個輕薄的權貴子弟,已經在那私語,猜測宋芊芊是哪家千金了。
就憑那酥軟入骨的聲音,感覺就是個美人啊。
那三位姑娘坐上馬車離開時,顏寧終于寫好了。
此時,三柱香正好燃盡。她拿著自己寫的紙,走上前,放到了楚昭恒面前。
時人講究字如其人,所以,都很在乎研習書法。
京城的閨閣千金們,最喜歡寫簪花小楷,字體講究秀氣溫婉。
可顏寧性格爽朗,不耐煩寫小楷。她寫出來的字,經常是龍飛鳳舞,大開大合。
楚昭恒拿過那張紙,上面果然還是是龍飛鳳舞的熟悉的字。
雖然知道顏寧會寫哪四句,他還是裝著專注的樣子,看過去。仔細一看,紙上是四行字,可是,這……這是詩嗎?
那張紙上,赫然寫著:
一顆兩顆三四顆,
五顆六顆七八顆。
九顆十顆上百顆,
顆顆都是大葡萄。
楚昭恒咳了一聲,這讓他說什么?他有些苦惱地看向顏寧,只見顏寧臉上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
本來心中有些淡淡的無奈,看到她這神色,莫名想笑。
碰到楚昭業的視線,顏寧難得有些不好意思地偏轉頭,看著右邊的欄桿。
這么多年,她還是第一次在楚昭恒面前,覺得不好意思啊。
楚謨等了半天沒見楚昭恒開口,催促道:“太子殿下……”
楚昭恒又是咳了幾聲,將那紙遞給楚謨,意思很明顯,你自己看吧。
楚謨一手接過,另一手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要夸人嘛,先潤潤嗓子。
看到那四行字,一口茶含在口中,吞也不是咽也不是,憋得一張俊臉有些發紅。
“太子殿下,致遠,顏姑娘寫了什么?讓我也看看吧。”臺下,忽然傳來楚昭業的聲音。
這位三皇子殿下,也不知是何時來的。
楚謨總算將口中的茶咽了下去,將顏寧的那張紙翻轉倒放在桌上,站起來含笑招呼,“三殿下何時來的?”
“剛到不久,看到顏姑娘……做了一首詩呈上。我從未見過顏姑娘的詩文,一時好奇,也想看看。”
他嘴里說著,不待楚謨相邀,已經走上擂臺。
顏寧覺得,這人就是來看自己笑話的。
楚謨也覺得,楚昭業是來找茬的。
只是,他都開口了,怎么能不給他看?
可若是給他看了,顏寧這詩……咳,壓根就不是一首詩,順口溜都比她這通順點。
太子殿下不是說,她以前有吟詠葡萄的現成詩詞嗎?
想想這姑娘的性子,是自己傻了,她肯定沒記住啊。
楚謨是不在乎顏寧是否文采過人的,只是,他不想讓顏寧丟臉。
大庭廣眾之下,正是得勝榮歸之時,他希望這擂臺是顏寧的揚名之地,而不是丟臉的記憶。
楚昭業已經走到他們面前。
宋芊芊和顏寧向他行禮后,退到一邊。
楚昭業看了顏寧一眼,向太子殿下行了禮。
他也不急著去看桌上的紙,而是和楚謨說:“致遠啊,看來今日,你這招親就要有結果啦?”
“是啊,四日擂臺,足矣。”
“天下才女不少,才四日,可能不少女子都來不及趕到京城呢。致遠不再等幾日?”
“不了,不了,才四日已經有幾家千金中暑暈厥了。最難消受美人恩,我可不敢再讓千金們受累。”
“再說,弱水三千,一瓢足矣。”
“哦?就不知致遠是指哪一瓢啊?”
楚昭業的眼睛,從臺上顏寧和宋芊芊身上滑過,在黑衣勁裝女子身上打了個轉,恍如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
“致遠,你這擂臺既然擺了,可得按規矩來啊。”楚昭業又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伸手向桌上的紙伸去。
顏寧根本不是寫詩論文的人,他想看看,她寫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