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錦娘會在那山石邊上徘徊,肯定是想害大殿下的,自己得把她的居心揭露出來。圣上若是肯讓自己見大皇子一面,只要融兒也這么說,李錦娘一個人,就口說無憑了。
可是,圣上不讓她見融兒,這可怎么辦?
楚昭恒看賢妃嘴里說著,眼神卻難掩慌亂,“明福,先送賢妃回去,找人好好看著!”
“圣上,圣上,臣妾只是心急大殿下啊!圣上,求您讓臣妾見融兒一面吧,只要融兒沒事,臣妾就是死也安心了!”
賢妃跪下,想上前抱住楚昭恒的腿,楚昭恒往后退了兩步,“你若真有慈母心腸,就不要吵醒融兒!”
賢妃還想再叫,明福帶了兩個人上來,將她拖出去了。
“圣上,皇后娘娘哭著求圣上為她做主!”賢妃剛送走,招福回來了,他剛才受命去長春宮看看。
李錦娘醒來,發現自己孩子沒了,只覺瘋了一樣,恨不得親自提刀將賢妃大卸八塊。
楚昭恒聽招福說李錦娘讓自己做主,冷哼了一聲。
他慢慢走回殿中,去看睡著了的楚寶融。
楚寶融卻包成蠶繭一樣,楚昭恒想幫他把被子拉開些,免得太悶,拉了一下卻拉不動,手上用了些力氣,被子拉開了,楚寶融死死閉著眼睛,臉上卻滿是淚痕。
這孩子剛才原來是在裝睡啊。
“融兒,不想睡就別睡了。”楚昭恒抬手,摸了摸楚寶融的額頭,看看沒有發熱,放心了。
楚寶融睜開濕漉漉的眼睛,“父皇,我害怕。”
“融兒,不怕了,沒事了。”楚昭恒只拍著他,輕聲安慰著。他小時落水時,也是這么恐懼無助。
楚寶融又趴到楚昭恒伸手哭了會,哽咽著問,“父皇,您是不是會殺了母妃?”
“融兒覺得呢?”
楚寶融已經七歲了,宮中的孩子都早熟,他落水時看到的那一切,早就明白了很多。
“父皇,母妃推母后娘娘。母后娘娘落水時,把我抓下去了。然后,母妃,母妃就喊救命了。”他還是沒有說出,母妃是等皇后娘娘和他都沉下去后,才叫人的。
“父皇,文彥說姑母交代他,在宮里不能和女人多接近,除了您和皇祖母,別的人都離遠些。以后,融兒也要記住這話。”楚寶融又將顏文彥曾說的話說了出來。
“她那么說過?”
“恩,文彥說的,他不會騙我的。”楚寶融肯定地說。
楚昭恒嗯了一聲,沒有開口,只是一下下拍著他的背。楚寶融將這些話說出來后,感覺壓在心里的石頭落地了,在楚昭恒身邊感覺安心了,很快,安神湯藥效發揮,很快,他就睡著了。
楚昭恒見他睡著后,讓招福守在邊上,自己離開寢宮。
李錦娘聽說圣上只是讓人將賢妃關起來,氣得要瘋了,“他怎么能包庇那個女人!就因為她生了楚寶融?”
“娘娘,圣上來了,就快進來了。”織夢聽著李錦娘還在咒罵,連忙走到她床邊,低聲說道。
“我怕什么!一個妃子,都要謀害我了,他都不為我做主!我苦命的皇兒,嗚嗚嗚……”李錦娘怒叫了幾聲,想起小產的孩子,忍不住傷心哭了起來。
楚昭恒走進她的寢宮,看到的,就是李錦娘臉朝床內,捂臉抽泣的聲音。
“娘娘,圣上來看您了。”織夢看李錦娘只顧著哭,連忙彎下身子,輕聲提醒道。
李錦娘轉過身,看到楚昭恒正背光站在床前,臉上晦暗不明,看不出是什么神情,只是他居高臨下站在面前,讓人感覺到一股壓力撲面而來。
“圣……圣上……”李錦娘結結巴巴叫了一聲。
楚昭恒仔細打量了她一眼,覺得有些可笑,又有些可悲,她有過兩個孩子,結果,都是還未等孩子成形,就沒了。
“看來,你果然是孩子緣薄,以后,多念念經,多清修吧。”楚昭恒聽不出情緒地說了一句。
“圣上,您為什么不給二殿下報仇?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是被賢妃給害死的,你寵愛賢妃,竟然這樣的大罪都容忍了,臣妾不服!”李錦娘聽楚昭恒毫無安慰之意,反而說是她孩子緣薄,讓她清修,原本的那點懼意都沒了。
“娘娘,娘娘……”織夢急的叫了幾聲,又跪下對楚昭恒說,“圣上,娘娘是傷心孩子,神智有些昏沉了,求您不要跟娘娘計較。”
楚昭恒一言不發,任由李錦娘叫了半天,看她不說話了,才問道,“你為何不帶一人,走進假山?”
“我……”
“你是看到融兒一個人躲在那吧?”楚昭恒根本不聽她辯解,又接了下去,“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織夢,你去請安國公夫人進宮來,陪陪你家娘娘。”
楚昭恒說完,一甩袖,轉身走了,走到門口,跟明福吩咐道,“皇后娘娘小產傷身,以后要多靜養,宮務之事朕會與太后娘娘商議,長春宮,以后讓人少來打擾。”
明福明白,這以后,皇后娘娘怕是只能在此度過余生了。
楚昭恒在長春宮門口吩咐的話,李錦娘很快就知道了,她沒想到,自己居然被幽禁了!
安國公夫人被宮中派去的人,匆匆接進宮中,待進了宮,聽完織夢的一番話,只覺五雷轟頂欲哭無淚。
李錦娘躺在床上,裹著被子,看到安國公夫人,哭著叫了一聲“母親”,然后,就只有哭聲。
安國公夫人看著她形容憔悴,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氣憤,她也顧不上說什么敬語,罵了一聲,“你……你為什么就是不聽勸呢?”
說了這一句,想到李錦娘今后,只能被關在這長春宮中過一生了,心疼地也坐在床沿邊抹起淚來。
“母親,您快去找父親,我是皇后,自古哪有隨便廢后的?您讓父親快些找朝臣來,勸諫圣上啊!圣上是被賢妃那狐貍精給迷住了,圣上糊涂了!”李錦娘哭了一會兒,忽然撐著坐起來,拉著安國公夫人的手,語無倫次地說著。
“娘娘,賢妃娘娘謀害皇嗣,已被打入冷宮了。大殿下楚寶融記到了您的名下,您,還是皇后娘娘。”安國公夫人慢慢地說著這一個多時辰離,楚昭恒下的幾道旨意。
李錦娘聽說楚寶融被記到自己名下,哈了一聲,不知是哭是笑,而賢妃,已經被打入冷宮了。楚昭恒,沒有被賢妃迷住啊?自己糊涂了,他怎么會被賢妃迷住呢?迷住他心的,從來只有一個啊。
李錦娘覺得,自己好像清醒些了,可是,卻更感覺到徹骨的寒意。
“圣上體念你和你大哥兄妹情深,下旨,調你大哥回京了,只是,回京后任何職,還是待兵部再定。”安國公夫人又將楚昭恒對李家的安排,緩緩說了出來。
當時,安國公接到這道旨意時,完全傻了。
安國公夫人想到安國公接到旨意時,讓自己快些進宮找皇后娘娘。自己進了宮,李錦娘又讓自己快些去找安國公,只覺心力交瘁。
“錦娘,以后,你在這里安心度日吧,至少,圣上會讓你好好活著的。以后,母親還能再來看你幾次呢?小時候,你最聽母親的話,現在,母親跟你說的話,你好好記住。”
安國公夫人盯著李錦娘,幾乎是一字一頓地交代道,“以后,你每日抄經書,為太后娘娘為圣上為大皇子祈福,不要多生妄念,守住你的皇后之位。等過幾年,母親去求太后娘娘,把你放出來!你可記住了?”
“錦娘,不要總覺得人家虧欠了你,現在,借著這時候,你好好靜靜心吧。”
李錦娘看著安國公夫人滿臉的擔憂和鄭重,慢慢點了點頭。
這時,招壽領了太醫來,說圣上吩咐了,讓這位太醫每日為皇后娘娘看診,直到皇后娘娘康復。
安國公夫人沒再說話,坐在一邊,看太醫為李錦娘看診開方后,她拿了一個荷包遞給招壽,又代李錦娘謝過圣上天恩。
李錦娘看著母親的說話做事,沉寂地跟著母親學著謝恩,又對太醫道謝,好像,回到了幼時。
安國公夫人也不能在宮中久留,看著李錦娘入睡后,又囑咐了織夢幾句,慢慢走出了長春宮,轉頭,看著長春宮大門,在她身后緩緩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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