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靈微苦苦哀求朱瞻基不要取消婚約。
可是這一次朱瞻基的眼神十分冷酷,語氣不容許半點松動:
“微兒,難道你的意思,竟然是要朕為了你的所謂面子,犧牲掉婳兒一生的幸福?還有你現在是母儀天下的皇后,誰敢笑你?”
“皇上,那程義也算年輕有為,雖然說有休妻欺騙皇上的罪孽,可是也正好說明,他對婳兒上心啊,她如果不是愛婳兒,想快點娶她,怎么會欺騙所有人呢?”
孫靈微不再叫朱瞻基為“瞻基哥哥”了,她看朱瞻基那冷漠而堅定的表情,她的心里已經沒有一絲希望了,但她仍然不甘心的反問朱瞻基。
“朕不知道婳兒的幸福究竟是什么樣子,但朕一定知道,那個程義一定不能給婳兒幸福。因為婳兒心里的人不會是他。這是朕的直覺。”
朱瞻基語氣依然強硬,但表情和緩了一些。
“那你覺得婳兒的心里會是誰呢?”
孫靈微最后弱弱的問了一句。
“這個,恐怕只有等朕走到婳兒的心里,去看一看,才能回答你。”
朱瞻基丟下這句話,突然拂袖而去,孫靈微無力的癱軟在鳳榻上了。
“皇上,你要去哪里?”
孫靈微突然有一種好害怕的感覺。
那種感覺就好像她苦苦經營了這么多年的世界,忽然就要在她的面前全部垮塌下來一樣。
同樣失眠的還有朱瞻基。
他在想著如何明天去面對朝堂上那些老臣們的質疑。
當然還有紫嫣。她依然是矛盾重重。一方面慶幸自己給漢王的生活帶來了希望。
但是她一想起漢王和吳婳那些表白,心里就覺得如鯁在喉。
哪怕是她的親妹妹,她也掩藏不住醋意。
所以,這一夜,在這大明宮里,同時失眠的竟然有五個人。
當然也許還有其他人,但是他們在這泱泱大明宮已經顯得不那么重要了…….
這個難熬的夜晚終于過去了。
第二日,朱瞻基上朝的時候,沉聲宣布:
“程義休妻,騙朕,兩條罪名,實在難以寬恕。但是想到程老尚書功勛卓著,就將功抵過,罰你去樂安州當郡守。”
“皇上,犬子有錯在先,承蒙皇上寬恕,老臣一家實在感恩戴德。只是老臣有一要求,就是冒死,也虛妄皇上能在這朝堂上說一說明白。”
程尚書他臉上灰溜溜的,但他畢竟是老狐貍,很快看出了朱瞻基的軟肋。
他跪下回稟了這一句,不甘心的昂首站起來,看著群臣。
朱瞻基眼神刪多了一下,知道程尚書要問什么。
果然,程尚書上前一步,大聲道:
“老臣一家因為這個神秘的吳婳姑娘而蒙羞,雖然屬于咎由自取,犬子程義年輕貪慕虛榮,架不住皇上指婚,皇后操辦婚禮這份無比榮光,而私自休妻再娶,說出來其實也算不上大醉。就是民間也有休妻一說。只是我們錯在不敢欺瞞圣上,影響圣聽。這點我們認罪。只是哪怕死到臨頭,我也想知道,這個神秘的吳婳姑娘到底是何許人也?”
程尚書將目光掃視了一下眾人,嘴角有一絲絲不易覺察的得意的笑容:
“老臣就想知道,這個吳婳姑娘何等榮光,得皇上指婚,皇后操辦婚禮?老臣也算是有些資歷了,遍訪了京城的王侯將相貴族之女,就是沒有吳婳這個名字。老臣就私下猜測,或許是什么民間女子,但是做了什么標榜史冊的大事,值得皇上皇后感恩?”
程義的話一出口,滿朝文武就開始議論起來了。
朱瞻基冷在朝廷上,他不開口。
下面的朝臣也不敢追問。
但是朱瞻基作為皇帝,必須給他的朝臣們一個合理的解釋。怎么辦呢?
朝堂的空氣死一般的沉寂。
朱瞻基是絕對不會說出吳婳的真是身份的。這件事情除了他和死去的永樂帝,沒有人知道,就算是精明過人的張太后,朱瞻基也一直瞞著。
隱瞞了這么久的秘密,到現在如果被人揭穿的的話,就算那秘密不是那么驚人,也會讓朱瞻基有一種挫敗感。
所以他是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知道,這個他精心掩埋了多年的秘密的。
可是一時之間,他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這時,楊榮忽然站出來,“回稟圣上。”
朱瞻基一看到楊榮的一站出來,臉上的表情變得而更加緊張。
“朕怎么忘了,這世界上,還有楊大學士知道婳兒的秘密呀。”
他在心里有些忐忑,可是他再看楊榮跪下,那種胸有成竹而又笑容和善的表情,他有些放心了。
“你說。”他擺擺手。
“皇上,這個婳兒的身份,其實,皇上不好意思說,就讓老臣老說吧,因為這世上老臣是唯一知道她身份的人。”
楊榮的話讓朱瞻基又有些緊張,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聽之任之了。
“這個吳婳姑娘是漢王府上一個有些美貌的丫頭,在皇上這次御駕親征的時候,皇上一眼就從漢王府的家奴中,看到了這個姑娘,這姑娘不同于其它人一樣,特別機靈動人,最重要的是,又很懂蛐蛐經,所以皇上就命令我將她帶在身邊,當皇家御用的‘蟋蟀把式’。因為她對蛐蛐的研究在別人之上,在回師北京的路上,幫著皇上發現了許多寧津一帶的珍稀蛐蛐,立下大功,所以皇上格外高開她。”
楊榮話一說完,朱瞻基喜出望外,他連忙接過楊榮的話說道:“雖然我朝已經有關于對蟋蟀把式的賞賜的先例,只是愛好蟋蟀這終究屬于朕的私下愛好,朕擔心愛卿們批評朕玩物喪志,所以就一直瞞著這姑娘的身份。”
此時,下面的朝臣們也都釋然了。
“皇上,你喜歡蛐蛐,我們都知道。這個愛好不無不可,我們理解陛下。只是陛下還這樣瞞著我們,顯得君臣之間有些生分啦,該我們這些做臣子的慚愧了。也許我們,對于皇上,要求太嚴苛了。”
楊士奇等跟皇帝交情好,又本性忠厚的大臣開始自責了起來。
其他人當然也沒有理由反對朱瞻基這個愛好。
畢竟朱瞻基這個“蛐蛐皇帝”的愛好他可是從永樂帝時期就培養起來的。
誰也沒人質疑楊榮的答案,所以吳婳的身份,這一刻,就算蓋棺定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