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婳兒,你別傷心,其實皇后這樣做,也是為了你好,她現在身為中宮,你們兩姐妹的孩子又只差一歲多,俗話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她怕你回宮封妃之后,會有人蠱惑你,跟太子叫板。以至于后宮大亂,前朝也不得安寧。這樣你們姐妹就連朋友也沒得做了。”
朱瞻基害怕吳婳難過,連忙拿孫靈微的那一套辯解,來開解吳婳。
“不,我根本就不會和微姐姐爭什么呀。”
吳婳覺得好委屈。
她也知道朱瞻基說的話都在理,孫靈微的這些擔心不無道理,誰叫她愛上的人,是皇帝呢?誰叫她替心愛的男人生下的孩子,是皇子呢?
“就算你不想,難保周圍的人不亂想。你看朕又這么寵愛你,誰都看得出來的,所以也難免皇后擔心。”
朱瞻基果然如孫靈微所判斷的那樣,在人前,甚至在吳婳面前,都開始替皇后辯解了。
“也許我和微姐姐之間有些誤會,這樣吧,孩子過了明天就滿月了,我想主動去皇后宮里看一看微姐姐,跟她談一談。”
吳婳想了想說道。
“好的,朕答應你。”
朱瞻基心里抱著一絲僥幸的希望答應了吳婳的請求。
這一次,聽說了吳婳的見面請求后,孫靈微沒有拒絕,她也沒有主動再去南墻根,而是讓吳婳來“坤寧宮”和她見面。
終于到了正式見面的那一天。
吳婳讓奶娘抱著孩子,在海濤公公的帶領下,一步一步走向“坤寧宮”。
現在朱瞻基為了方便照顧吳婳母子,將自己多年的貼身太監海濤給了吳婳使用。
吳婳一路走一路想:不知道,微姐姐一會兒見了我,會是一種怎樣的表情?我又該回應微姐姐怎樣一種表情呢?
“近鄉情更怯。”
越是要到了見面的時刻,吳婳越覺得緊張。
終于只聽周圍的宮女一聲“參見皇后娘娘”,吳婳才恍然回過神來,知道已經來到了孫靈微的面前。
“民女吳婳參加皇后娘娘。”
吳婳趕緊以皇后之禮拜見孫靈微。
“你們都退下吧。奶娘,你到外面去抱孩子吧。我和吳姑娘,有話要說。”
坐在皇后寶座上的孫靈微鳳冠霞帔,珠玉滿頭,貴氣逼人,她傲然的望了吳婳一眼,又慢慢將目光移到奶娘襁褓里的孩子上,不緊不慢的掃了一眼,才慢吞吞的說道。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孫靈微將那個“吳姑娘”的稱呼,叫得極為響亮。
“是。”所有人立刻靜悄悄的退后。
吳婳感到了一種強大的皇后的氣場。
人群迅速散去,偌大的“坤寧宮”,只剩下吳婳和孫靈微兩個人。
“微姐姐……”
吳婳叫出這三個字,就覺得喉頭已經有些哽咽了,她不知道說什么。
“不要叫我微姐姐。我早已不是你的微姐姐,正如你早已不復是當年的二紅妹妹。”
孫靈微拂袖,背轉身去,她的聲音冷硬如鐵,但是在孫靈微轉身的瞬間,吳婳還是看到了孫靈微眼底隱藏的絲絲淚痕。
“如果世間真的再沒有吳二紅,也沒有她和微姐姐之間兩小無猜的童年情誼,那么請問皇——后——”
吳婳有意將“皇后”這兩個字拖長:“請問你此刻為何落淚不要狡辯,我都看見了,你哭了。”
“我的確是哭了。但不是為你而哭,而是為我的那段再也無法回去的童年時光和青春時光而哭。有時候,正是那些美好的事情,會讓人肝腸寸斷,相反,那些令我害怕的刀光劍雨,反而讓我沒有一滴眼淚。也許本宮天生就是如此性格,吳婳姑娘,你不必多想。”
孫靈微再次轉過身來,已經調整好了一副專屬于皇后的表情。
“微姐姐,你這又是何必?明明你心里還在乎我們的友情,卻又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吳婳悲傷的望著孫靈微,嘆了一口氣。
“本宮說了,不要叫我微姐姐,因為你早已經不是我的二紅妹妹了!”
孫靈微厲聲說道。
“為什么說我不是?難道我變了么?微姐姐,你捫心自問,變的人,不是你么?你還是當初那個看到一只蟋蟀就會掉淚的微姐姐么?”
吳婳反問道。
“你還是當日的二紅妹妹么?二紅妹妹會和我最心愛的男人,在我的眼皮底下生孩子么?”
孫靈微盯著吳婳的眼睛問道。
“微姐姐,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和皇上在一起了,可是你知道么?我對瞻基哥哥的愛,一點也不比你少,甚至還來的比你早。我在7歲那年,我們第一次相識的時候,我就已經愛上他了,這么多年,如果我選擇留下,還是離開,都只是為了深愛。”
吳婳此時也不示弱,她迎著孫靈微的逼問,一字一句的說道。
“好吧。你終于承認了,原來你很早就惦記著瞻基哥哥,惦記著我的男人。或許我雖然沒有你們認識的早,但是,我為了他,打過胎,拿著性命去賭一個明天,賭能不能在一起的明天,這些你都經歷過么?”
孫靈微毫不示弱。
“我知道,你為瞻基哥哥付出了很多。可是你的付出至少一直是有回報的。而我呢,等了那么久,換來的是什么?換來的是看著你們生兒育女,你們可以愛,可以恨,可以哭,可以笑,可是前提是他知道你愛她,并且他也對你說愛你。”
此時,吳婳忍不住也留下了激動的眼淚,她擦掉眼淚,繼續說道:
“世界上最悲哀的事,就是那個人站在你面前,他卻不知道你愛他。這么多年,我一直在默默的等著他,盼著他,在我終于絕望,已經快要放棄的時候,才終于等到他,這是命運的安排,也是老天的垂憐,如果你真的要怪我,我只能說,怪只怪我們都愛上了同一個男人。在愛情的面前,你我都是無力的,我們只能接受命運的選擇。”
“哼!什么命運的選擇!是你從來沒有放棄吧。任何一個男人,若是有另外一個女人,虎視眈眈的多年為她守候,我想,他都一定會為她感動的。可是你要記住,那只是感動,不是愛情。”
(戰場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