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本卷完
被緊緊關著的房間里,何玉琳和丈夫癱坐在那里。半響,這個面容刻板的女人突然癡癡的笑了起來。
她摟住一旁的抱枕,認真的對著它說:“小雪,媽媽給你報的這個班喜不喜歡?這個班里全都是天才,你一定要努力跟上他們的腳步,可不要被比下去了。”
過一會兒,她又突然按住那個抱枕,咬牙切齒道:“你為什么不好好學?為什么不好好學!明明都是一樣開學,才上的課,為什么你會比他的分數低那么多?!
這一刻,她眼前浮現著的,是女兒委屈又痛苦的小臉:“媽媽,我的手好痛……”
曹夢放假時回到家中,心情早已經變得很好很好了。
她聽錢心意說,自己前段時間情緒好差,天天魂不守舍的,還死活不肯說……但自己想來想去,完全想不起來是什么,就是覺得有兩天不太舒服罷了。等過了那兩天,就像女生大姨媽來去一樣,心情立刻飛揚到爆。
不過剛回到家,就聽曹母一臉沉重地對她說道:“夢夢啊,隔壁何阿姨家里出事了。”
曹夢懵了,腦子里倏忽間閃過一個情景來,模模糊糊的,好像是一個女孩子的笑容……然而他再凝神回想,卻又不知發生了什么。
她甩了甩頭,驚訝又好奇地問道:“怎么了?”
“唉,說起來也是慘。”
曹母坐在那里摘著菜,一邊跟自己的女兒說著小話:“你還記得小雪不?她媽媽不是給她安排了很多很多的課嗎?咱們對門兒這么多年,從她上了學,我就沒見她跟別的小朋友一起玩過,天天都在學。”
這母性大發的中年婦女此刻一臉唏噓:“……小孩子,哪有不喜歡玩兒的,你小時候天天折騰來折騰去,一錯眼你就要翻天……那不都正常的很嘛!偏偏你何阿姨看不開,非要拘著她在家里死命的學,死命的學……這不,前幾天才發現的,小雪她,瘋了。”
曹夢瞠目結舌:“小雪……小雪才八歲啊!小孩子,怎么會被逼瘋了呢!”
她眼神掃過自己的指頭,看著那瑩潤的指甲,不知為何,神情有些瑟縮。
“你瞧我這嘴!”
曹母嘆氣道:“也不是瘋了,是傻了。現在啊,那丫頭一個人木木呆呆的,你叫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自己也能想事兒,也曉得穿衣服吃飯,渴了還知道倒水……但是,但是她就是沒情緒啊。”
“她不開心,也不會哭。這都是作孽哦!”
曹母一臉心痛,對何玉琳沒有半分同情:“那天出事了,一家人都傻傻的,咱們院里的人就報了警。醫院里的人,還有警察過來,你知道發現什么嗎?一掀衣服,小雪大腿根兒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傷痕,黑的青的泛紫的,還有紅彤彤的,都是她媽揪的!你說你何阿姨平時看著雖然嚴肅,但還是挺正常的啊,怎么對自己的女兒也能下這么狠的手呢!”
“嘶——”
曹夢倒抽一口冷氣!
“不能吧!”
她都不敢相信:“何阿姨看著再嚴肅,但是那是她親生女兒呀,天天逼著學習也就算了,怎么還能掐她呢?”
她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大腿,大腿根的嫩肉平時多磨一下都覺得疼:“小雪被掐成那個樣子,居然也不哭也不鬧?”
“還哭鬧什么呀?”
曹母今天一直在嘆氣:“那孩子都是硬生生被他們逼瘋的。你知道嗎,警察上門的時候,貼在墻上整整一面墻的課表,密密麻麻的,我跟幾個鄰居琢磨一下,一天得學習十五六個小時呢,她那么小,睡覺都還不夠的,哪里有這個精神?”
曹夢半天也說不出話來。她恍惚記得這樣一個玉雪可愛的小女孩,曾經站在樓道前對她甜甜的笑著,明明陽光明媚,柔風和煦,然而每次一回想,她心頭便是一涼,仿佛有莫大的恐懼。
此刻,她也顧不得這許多,只連忙追問后續:“那后來呢?何阿姨陳叔叔他們,都沒有什么不對嗎?”
“還有什么不對呀?”
曹母不知跟幾個人聊過這個話題,此刻跟女兒一說,整個人就放松了下來:“你何阿姨是真瘋了,癡癡傻傻的,天天摟著抱枕當小雪,教她認字教她唱歌,還要帶她去上輔導班……這周圍的誰不知道她這情況呀?哪還有學校愿意接受……”
曹夢只覺心頭一涼,恍恍惚惚的,也不知怎么的,她突然說出一句話來:“壓力這么大,小雪這個樣子,估計也算是解脫。”
她剛說完,迎頭就被曹母拍了一巴掌:“你這孩子,怎么說話的?好歹也是鄰居。”
她這才回過神來,看著自己的母親,低聲說道:“媽,我真覺得是這樣。一個小孩子長這么大,沒有跟其他小朋友玩過,每天只會這樣學學學,現在傻了沒感覺,反而還好一些。我小時候要那個樣子,我分分鐘都得撞墻。”
她總有些奇怪的感覺,好像小雪她,這樣子反而更輕松更開心。
曹母沒好氣的說道:“就你這樣子,破塊油皮都得哭天喊地,你還有勇氣撞墻呢?那不得疼死你。”
說完,她又一次嘆了口氣:“也是,小孩子最經不得疼,你平時破塊油皮都得哭天喊地,小雪這么小的孩子,手指頭那個樣子,大腿根兒的傷痕一層接著一層,這一對爹媽……唉!”
“那,陳叔叔呢?”
曹夢聽到指甲二字,頭皮忍不住一炸,趕緊轉移話題道。
“你陳叔叔啊——”
曹母冷笑一聲:“他可真是個男人!在家里天天精心伺候著自己的老婆,小雪木木呆呆的,他抽空了才給喂點水,餓了小雪自己尋摸吃的。有這樣的爹……那時候我們都覺得你何阿姨心狠,給她安排那么重的任務。現在想想,都是你陳叔叔的責任才對。”
“一個大男人,對自己的孩子半點責任心都沒有,光會在自己老婆面前伏低做小,有個什么用?”
曹母狠狠將手里的一把蔥甩在地上:“他現在精神恍惚的,什么都不行,只能在家照顧老婆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