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側妃臉上紅一陣白一陣,被楚皇后如驚雷一般的話震得抬不起頭來。(比奇屋biqiwu的拼音)
看似是隱藏了一封有關蘇睿身世的秘信,實則隱瞞的還有滄浪軒里的種種詭異。她只有一顆想要明哲保身的私心,卻沒有想過,若是滄浪軒里的圖謀付諸實施,怕是要賠上整個安國王府的安危。
當年皇太后耳提面命,要自己與杜側妃留意蘇睿乃至整個安國王府的動靜。那時不曉得太后娘娘的深意,如今辛側妃卻明白了幾分。
往自己女兒房里塞人,皇太后大約是古今天下第一人,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為得自然不是靠她們去分楚朝暉的恩寵,而是替楚朝暉牢牢看住整個安國王府。
自己既是皇太后埋在安國王府的細作,便要守著自己的本份,而不是只看中側妃那一個身份。
風吹草動、一言一行,王府里有一星半點的動靜,都要如實報到皇太后或者皇后娘娘的跟前。偏是自己故做聰明,想要瞞下這令主子們忌憚了多年的事實,瞞下蘇暮寒的異動,同時便暴露了自己的私心。
安國王府里的安逸的確令自己忘卻了身份,只想著享受側妃的尊榮。這幾年來辛側妃只曉得羨慕徐、孟二位昭儀的福氣,卻沒有像她們二位那般,用心做好自己的本份。
聯想到今日自己與安國夫人一同入宮,皇太后那里對安國夫人必然會有個交待。辛側妃深切懷疑,過往種種在整個宮內都不是秘密,便唯有夫人一個人才是真正蒙在鼓里。
楚皇后方才問起那木版的秘密,實則懷疑這木版與蘇暮寒的關系,辛側妃委實解答不了,她心里只有些不離十的猜測。
瞧著秦瑤托盤里秘信,辛側妃木木呆呆,更深切覺得自己也入了圈套。
辛側妃跪直了身子,深恨自己在安國王府當了幾年側妃,便將宮里的爾虞我詐與保身立命的手段統統拋在腦后。
杜側妃明明是最膽小怕事的人,如何那日片刻的猶豫之后,便伸出援手替自己保留秘信。自己冒著被天花傳染的危險,從佛龕后頭拿回秘信,本該好生躺在自己妝奩匣子里,怎么又會到了楚皇后手里?
一幕連著一幕,連同杜側妃求了自己放如意出府,都被辛側妃串了起來。
不過片刻之間,辛側妃便做了正確的選擇,她端正地叩了個頭,說道:“啟稟皇后娘娘,非是婢妾不說實話,到如今也是云里霧里。不知娘娘可否開恩,允婢妾回府里一趟,去尋個東西?”
辛側妃想回府去看一看,自己藏的那封信究竟還在不在。
昨夜自己不放心,還曾悄悄開了那只上鎖的妝奩匣子,將秘信打開來細看。若是自己的那封還在,楚皇后手中又如何有一模一樣的東西?
若要叫辛側妃開口說話,便須拿出十成十的證據。楚皇后也不著急,叫著秦瑤備車,吩咐她看著辛側妃早去早回。
安國王府離得皇宮不遠,一來一回不過耽擱個把時辰的功夫。辛側妃從妝奩匣子里尋到自己藏著的那張紙,心上一陣寒涼升起。
她將杜側妃當做好姐妹,杜側妃卻選擇將自己蒙在鼓里。
再次跪在楚皇后腳下,辛側妃毫無隱瞞,那日外書房里如何收拾藏書,發現了夾在《牡丹亭》里的信箋,到杜側妃提出替自己保留秘信,都一五一十說出。
兩封一模一樣的秘信擺在楚皇后面前,必定是有真有假,楚皇后此時方知杜側妃還有這樣的心機。
能仿一封,便能仿兩封。杜側妃必定眼大心大,拿了這仿制的秘信到蘇暮寒臉前要挾,才被他殺人滅口。
更或者是蘇暮寒提了什么條件,那淬毒的木版便是其中的關鍵一環。本該沖著慕容萱下手,卻被他送到了孟昭儀面前。
也幸好孟昭儀在孕中,對那些氣息格外敏感,才催動了早產。更幸運的是,羅蒹葭恰巧在宮里,才救下這一對母子的性命。
楚皇后暗暗點頭,想著杜側妃機關算盡,卻是功虧一簣,這大約便是糊涂人的報應。幸好她還知道假如意之手,將證據留給陳如峻,不然,真是白白賠上自己的性命。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對杜側妃另一封信里留下的隱秘,楚皇后自然放在了心上,想要從皇太后身邊的白嬤嬤查起。
兩封一模一樣的信,楚皇后瞧不出玄機,而是招了秦瑤過來,命她送去御書房,請崇明帝和兩位閣老查驗,看還有什么新的情況。
單憑著一封多年前的舊信,便如此干凈利索地處理掉杜側妃,連尸骨都一火燒盡,蘇暮寒根本未到母親、或是旁人根前求證,甚至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
如此種種,也唯有一個解釋。便是他一早便知道自己的身份,早曉得這秘信的來歷,更存了對母親隱瞞之心。
聯想到滄浪軒這段時日的詭異,辛側妃深知自己在府內已然危機四伏。若是應不當,杜側妃的下場便是自己的前車之轍。
辛側妃幡然悔悟,曉得如何才能真正保住自己這條命。她一不做二不休,將蘇暮寒偶爾在滄浪軒里宴客,那里頭不時有江湖人士來往的消息一并說出,才又跪在楚皇后腳下:“婢妾知錯了。太后娘娘這些年防的原就是這件事,婢妾本該在第一時間便報給皇后娘娘知曉,偏想著息事寧人,只要一隅偏安。”
見辛側妃終于開竅,表明自己的立場,楚皇后此時才露出一絲笑顏:“你明白便好,回了府里該如何做,心中要有思量。”
辛側妃頻頻點頭,卻又說起那塊木版。千真萬確只在入宮的馬車上見過一眼,聽杜側妃提起那是她父親刻制,萬般不舍,卻要送給四皇子把玩。
電光火石之間,辛側妃想起杜側妃在馬車上的一個小動作,她惶急地對皇后娘娘抬頭:“婢妾疑心,那塊木版送進宮里之前,便被淬了毒藥…”
明明對木版異常珍惜,杜側妃卻將它裹在兩層厚厚的大紅漳絨里,擱在馬車最遠的角落,以致于自己后來才發覺杜側妃帶了這件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