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采芑這些話字字句句都十分誅心。
看似在替江采薇解釋,可是,這些話卻時時處處在往江采薇身上潑臟水,告訴別人江采薇為人不怎么樣,并不是個清靜女兒家,且也不安份,做錯了事情被母親責罰的時候居然不認真思過,反倒是坐不住,出頭露面的來參加這個宴會。
這也就罷了,江采薇來就來,竟然連家里都不告訴一聲,實在是行事十分的不妥當。
當場,就有幾個年輕的貴夫人聽了這話眼中閃過什么,又有幾個女孩子結伴進入壽春長公主府,同時聚在一起小聲議論。
江采薇眼中閃過一絲悲痛,還有一絲惱怒。
她想辯解幾句,卻無從辯起。
不管怎么說,宋氏如今都是江家的當家主母,她說自己犯了錯,自己又能說什么,便是說了,又有幾個人能信?
更何況,江采芑就這么在眾目睦睦之下提及,自己不辯,就任由她把臟水潑過來,若是辯上一句,就是不敬長姐。
看到江采芑眼中的得意之色,江采薇低頭,細細咬牙,罷了,清者自清,只要高夫人以及村子里那些人相信自己就成了。
高夫人看了江采薇一眼,見她不過稍有片刻沉痛,隨后就是一臉釋然,對于江采薇的心性多了一分了解,同時對她更加贊賞。
對于眼含得意之色,在大庭廣眾之下詆毀親妹的江采芑,高夫人有幾分厭惡。
“行了,時候不早了,咱們進去吧。”
高夫人拉了江采薇的手,對江采芑微一點頭:“我們家薇兒啊,可是個十分溫柔和善的,素來不爭不吵,最是貼心不過,我實在想不出她能犯什么錯,想來,也是你家太太有些過于苛責了。”
說完,不待江采芑回答,她就拉著江采薇進門。
進到門里,玉氏就安慰江采薇:“你們家那位并不是你親母,自然容不得你,你莫傷心,萬事有我在呢。”
江采薇抬頭,十分感動的看向玉氏:“謝謝您了。”
“謝什么。”玉氏失笑:“不說你是老爺子交給我的,就是看在你小小孩子這樣知禮的份上,我也得幫你一把。”
說到此處,玉氏又低聲道:“更何況,我家大老爺和你舅父還是舊相識呢。”
一句話,叫江采薇安了心。
不管高大老爺和她舅父究竟關系如何,玉氏提出這一點,就說明有真心照顧她的意思。
江采芑跟在江采薇后頭,聽到玉氏這句話,心中冷笑,陳家大爺如今已遭流放,人走茶涼,以前關系再好又能怎么著?更何況,她前世也沒聽著那位高大老爺和陳大爺關系好的話,前世高家也沒幫過陳家,可見不過是個面子情。
偏生江采薇這個傻子,竟信了人家的話。
只是?
江采芑皺眉,很不明白高大夫人為什么會幫襯江采薇。
是不是江采薇身上有什么利益可圖?
想了好一會兒,江采芑也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去想。
她跟著玉氏還有江采薇走了一段路,玉氏突然回頭,對江采芑道:“我要帶薇丫頭見壽春公主,你跟去可不好。”
一聽這話,江采芑臉都漲成了豬肝色,更是又羞又氣,渾身發抖。
她看了江采薇一眼,江采薇回頭對江采芑笑笑:“我知道姐姐舍不得我,只是,長公主召見,不好帶不相干的人過去,只好勞姐姐先去別處了,待我說出,咱們姐妹再一起說話。”
“很是這個道理。”玉氏點頭,跟江采薇一唱一和。
這話更是氣的江采芑不成,可也說不得別的話,只好帶著怒氣離開。
等江采芑走后,玉氏帶著江采薇又走了一段路,就看到一座精致的小院,院外有兩個穿著豆綠衣裳的丫頭侯著,看到玉氏過來,兩個丫頭趕緊上前見禮:“見過大夫人。”
玉氏一笑:“你們主子可在?”
“正等著您呢。”一個丫頭一行說一行引著玉氏和江采薇進院。
江采薇跟在玉氏身后目不斜視,然則,也把這個院子打量進眼中,就見這院子看似挺小巧,卻修的很是精致,處處透著與眾不同。
從青石小路上緩步到廊下,兩個丫頭進去通稟,不過一會兒就出來請玉氏和江采薇進去。
一個才留頭的小丫頭打起簾子,玉氏和江采薇矮身進屋。
一進屋中,卻見一室明亮,靠北墻正對著琉璃窗處的矮榻上坐著一個穿杏色宮裝的中年婦人。
這婦人頭梳高髻,發上一支九鳳朝陽掛珠簪,額前垂著水滴狀紅寶石珠串,看起來十分的威嚴,想來就是壽春大長公主了。
玉氏幾步上前,給壽春公主微微見禮,江采薇也趕緊過去行了大禮:“臣女見過大長公主。”
壽春公主一抬手:“都起吧。”
等到江采薇起身,就見壽春公主笑意吟吟的打趣玉氏:“早先我就請你過來,你偏不來,只說家里忙,如今還不是來了么。”
后頭,壽春公主又打量江采薇幾眼,招手叫她過去,拉著她的手再次上下打量:“好標致的小娘子,這便是你同我提及的江家姑娘吧?”
玉氏笑著點頭:“可不是怎么的,正是她呢。”
“倒是怪可憐見的。”壽春公主笑了笑,叫江采薇在身旁坐下,她從腕上褪下一個白玉鐲子戴在江采薇腕間:“拿著玩吧。”
江采薇趕緊起身推辭,玉氏道:“給你你就留著,她不差這些個。”
壽春公主朝玉氏啐了一口:“也不是給你家姑娘的,怎的你好似占了多大便宜似的,也幸是我,素來知道你潑辣性子,若換個人,指不定怎樣呢。”
玉氏正和壽春公主的丫頭說話:“把你主子的好茶趕緊端上來。”
聽著這句話,立刻回嘴:“要是換個人,我也不說這起子話,省的惹事。”
壽春公主白了玉氏一眼,拉著江采薇說話,問她多大了,每日都做什么,江采薇一一回答:“今年十二了,平日在家無事便是讀書、練字,也做些女紅之類的。”
“讀了什么書?”壽春公主又問。
江采薇低頭,想到早先馮嬤嬤和她說過,壽春公主是個大才女,又最是個聰慧的,她讀的書多,學問也高,比當世大儒也不差什么,因此,最愛那些讀書識禮的女孩,尤愛聰明的才女。
想及這些,她就回了一句:“四書五經早先跟外祖學的,如今在讀史,也學著作詩作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