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一章崩潰
第六百二十一章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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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在西南的蕭紹棠正好接到了白成歡的回信。
他快速看了一遍,嘿嘿地笑了兩聲,塞入懷中,隨手抹了抹臉上的血跡,拎著刀又上了馬。
剛剛將自己傷口包扎好的盧大樹一個寒噤,立刻跟了上去。
從見到秦王世子的那一天到如今,他每每看見秦王世子的眼神還是有些發飄。
明明是與那個戰死的何七一樣,靜時風度翩翩,動時兇神惡煞,不同的是,身份天差地別。
他知道這中間有蹊蹺,卻也明智地沒有多問。
秦王特意將他與別人一起遣來西北,定然是有深意的,他可不能稀里糊涂多事兒。
夜色茫茫,漸漸圓起來的月亮朦朧地照著穿梭在險峻山間的一隊人馬,今夜他們要去突襲一處被匪寇占據的寨子。
路過一棵大樹下的時候,蕭紹棠抬起頭往天上望了望。
“殿下看什么呢?”盧大樹問了一句。
馬上身姿偉岸的男子聲音中都帶著笑意:
“看月亮呢。”
“看月亮?”盧大樹也抬頭看了看,實在沒看出有什么好看的。
這西南的山間多霧氣,不管再圓再大的月亮,看起來都是朦朦朧朧的毛月亮,更何況這月亮還沒圓呢。
也不等盧大樹想明白,蕭紹棠又一打馬竄了出去,敏捷得像暮色中的鷹隼。
他一定要早日蕩平西南,統領千軍萬馬,回去接那個在京城等他的人——
京都月色亦皎皎,只恨天涯路迢迢。
她也學會想念他了呢!
像是有一團火在胸口燃燒,在這個充滿了刀兵與鮮血的夜晚,蕭紹棠無比歡愉,笑容一層層地在臉色漾開。
唯有跟他橫掃匪寇的下屬看著他臉色的笑容毛骨悚然——砍人砍得如此興高采烈,他們到底是跟了個什么樣的主子?
昭陽殿中,衛婉如同木偶一般在黑暗中坐著,也不命人點燈,也不許人進來。
皇帝還在御書房未回——即使回來,她滿心的恐懼也不能跟他說!
她緊緊地攥著手中整整齊齊五絡頭發,緊緊地咬著唇,眼淚滾滾而下。
秦王府這是在警告她,若是再敢輕舉妄動,她的父母弟妹們就會成為刀下亡魂!
“哧!”
有燈燭被點燃的細微聲音傳來,衛婉被嚇了一跳,轉頭望去,是平日里給她梳頭的那個宮女走了進來。
五官平平的宮女,在燈輝的照映下面容柔和,但是笑起來卻帶著涼薄。
她拿了帕子給衛婉擦臉上的淚痕。
“皇后娘娘怎么哭了?若是皇上回來看見了未免心疼,您要是心情不好,不如先早些歇息吧,奴婢給您卸妝通頭。”
衛婉被那宮女扶了起來,在妝臺前坐了下來。
那宮女手法嫻熟地給她卸了妝,打散了發髻,緩緩地為她通著頭發,朝著鏡子里的她笑了笑。
“皇后娘娘是不是覺得如今得盡皇上寵愛,又母儀天下,尊貴無比,很喜歡這個位置?”那宮女低聲問道,唇邊帶著笑意:
“這是所有女人夢寐以求的位置,可如果只是一場夢,那可不能當真,不然等夢醒的時候,可就難過了。”
衛婉啪地一下將那宮女的手打開,顧不得頭皮被扯痛,回頭瞪著她:
“即使是做夢,不也是你們讓我來做這個夢的嗎?”
這個世上,有誰嘗過了這樣受盡百般寵愛,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滋味之后,還能把這純粹地當做一個夢!
“那娘娘更該知道,既然是有人讓您來做這個夢,那自然隨時可以讓您的夢醒來。您大概不知道,如今多少朝臣想要撕了您呢。”
那宮女臉上的笑容不見了,冷冷地說完,強硬地將衛婉重新按了回去,繼續給她梳頭。
衛婉一愣,隨即崩潰大哭起來:
“是你們!都是你們!明明只是一個名字而已,為什么要我背上這樣的罵名!”
那宮女見她哭,半分動容都沒有:
“是啊,只是一個名字而已,您說您是興什么風,做什么浪呢?”
皇帝回來的時候,衛婉除了從他身上嗅到龍涎香的味道,還有一種極其淡的香味,這個味道……
她苦笑了一下,真是自作自受啊——無論如何,都逃不過她原本的命運。
皇帝下旨讓白成歡改名字之后,詹士春來給過她一小瓶香粉末,讓她放在了御書房的香爐中。
若不是這香粉,或許皇帝不會下那道絞殺士子的旨意。
天羅地網,原來她從未逃開過。
皇帝見她不說話,以為她是在不高興。
畢竟這場令人焦頭爛額的鬧劇,就是因為這一個名字引起的。
而這種情況情況下,讓秦王世子妃改名字,更加艱難了。
皇帝有些煩躁,也沒說話,兩人沉默了一陣,衛婉才在皇帝面前跪下:
“皇上,事到如今,都是臣妾任性,秦王世子妃的名字,不必改了吧?若是皇上再提此事,臣妾自當以死謝罪!”
皇帝的煩躁頓時化作了驚愕——當初她要白成歡避諱,如今到了這個地步,又以性命脅迫他草草收場?
成歡,怎么會是這樣的人?
皇帝心中說不出憤懣,第一次對衛婉甩了臉色,拂袖而去。
沒過三日,這場風波就被壓了下去,而皇帝,居然也再沒提起讓秦王世子妃改名的事情來,這一切,若不是禮部重新組織會試,都會讓人覺得沒發生過。
這不是吃飽了撐的嗎?
朝臣們隱隱有個念頭,皇帝如此自毀江山,是,瘋了吧?
宋府,宋長卿一邊喂父親喝藥,一邊在心里斟酌。
斟酌再三之后,到底是沒有將外面的這場風波告知父親。
前世的那些朝廷棟梁,后起之秀,再也不會有了。
譬如那個金歡榮,做事認真負責,心思縝密又剛正,前世官至刑部侍郎。
不過前世金歡榮最終也被皇帝屠戮滿門,今生雖然不能再進科舉,卻也免了滿門覆滅,有失有得罷了。
算起來,前世的那些人里,倒是孝元皇后有福氣,早早過世,免了這一生的坎坷難過。
而被宋長卿羨慕著的人,正在秦王府昏暗的地下囚室中,冷冷地看著跪在她面前驚惶不安的女子。
“白成歡……怎么會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