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菜就不必了,現在天氣熱有菜吃,這白菜咱們就自個留著。倒是我怎么就把田嬸子家給忘記了?田嬸子也照樣送一份包子過去。要是真有人問了,你就笑,什么也別說,要是實在有人追問的緊了,你直接推我身上來。不過應該他們是不會問的。”
陸愛國一拍腦袋。他想了想,又覺得大家未必會問,白面和肉都是緊俏的東西,拿錢都買不來的,估計大家也不會不識趣的追問,就是萬一真有人追問了,自己也完全可以含糊過去。
“倒是小蕓要跟她交代清楚了,別叫她說漏了嘴。這種事還是捂著好。”
不管東西是怎么來的,陸愛國都知道自己肯定不能嚷嚷的全村人都知道,那不是讓人羨慕而是招恨了,說不好就是禍從天降。如果不是肉包子太多了,天氣又熱,他真心不敢一下子拿出去那么多。
夏媛顯然也知道這個道理的,點頭就拉著陸蕓準備好言好語哄上幾句。陸蕓不等她開口就連連點頭保證。
“媽媽我知道,我不會說出去的,別人要是知道了我們家有那么多吃的還不得都想要走,那樣我們自個就沒得吃了。你放心,我誰都不說。”
“小蕓真聰明,記住啊,誰問了都不能說出去,要不咱們的東西就保不住了,乖,媽媽明天包餃子給你吃。”夏媛欣慰地點頭。
陸愛國也在一邊夸贊,“我們家寶貝閨女就是比別人聰明,明天叫你媽早上先給你弄雞蛋蔥油餅吃,中午咱們蒸干飯吃。小蕓肯定沒吃過蒸的大米飯,再去打點醬油咱們燒紅燒肉配著吃,可香了。晚上再吃餃子。”
陸愛國自己都說的想流口水了,看見眼前的肉包哪里還能忍得住,抓起兩塊來塞夏媛手里一塊,然后迫不及待的大大的咬了一口,一邊嚼一邊問陸蕓,“你還能吃不?能吃就再吃一塊。”
“吃不下了。”陸蕓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不無遺憾的嘆氣。那副小大人的模樣一下子逗樂了陸愛國和夏媛。
“你別逗她了,再讓她吃下去撐壞了我可找你。”夏媛咬著包子嗔笑地看了陸愛國一眼。
“哎呦好痛啊,你快看看,是不是受傷了”被夏媛瞪了那么一眼,陸愛國搞怪的湊到夏媛面前指著自己的心口“哎呦哎呦”的直叫喚。
“你干嘛呢,都多大的人了還跟小孩子一樣,小心孩子笑話你。”夏媛頓時沒好氣了。陸愛國卻不在乎,依然膩著夏媛“撒嬌”耍賴。
陸蕓眼角抽了抽,撇撇嘴跑出廚房,對爸爸的認識又刷新了一遍下限,在她這個“小孩子”面前撒狗糧什么的真太無恥了。
咳咳,她還是去把堂屋收拾一下好了,總比在這里當個大瓦數的電燈泡來的強。
看陸蕓跑了,陸愛國心里對她這么有眼力勁的表現很滿意,越發湊到夏媛身邊笑嘻嘻的,“你瞧,還是咱們閨女貼心知道避嫌。”
“你,不要臉。”夏媛啐了他一口,沒好氣地把他推開,指著那些東西問:“地窖在哪里?”
“嘿嘿。沒我告訴你,你鐵定找不著。”陸愛國傻笑兩聲,走到廚房角落,當著夏媛的面挪開幾捆柴火,扒拉幾下,拿起來一塊跟地面的泥土一色的木板來。地面上露出一個僅能納一個人的洞口。
夏媛過去一看,洞口有木梯子可以下去,下面有些黑,但是還是能看到底。整個地窖大約兩人高,足有小半個廚房大小。底下有用竹子搭的架子,看著有點空。
“喏,這個是我們家的地窖,隱秘吧?我跟石頭兩個一起挖的。費了大半個月,避著人干的。”
“你說你沒事弄個這么隱秘的地方干什么?”夏媛奇道。
“好玩唄,而且能藏東西。”陸愛國得意地笑,“你看過地道戰吧?那可是我和石頭最喜歡的電影了。”
“石頭,石頭的身世到底是什么樣的?我聽外面的人說他爸不是他爺奶親生的,這是真的嗎?”說起石頭,夏媛忍不住的好奇了起來問道。
“是真的。要說石頭的身世說來就話長了。”
陸愛國頓了一下,一邊動手把東西往地窖口搬,一邊說起來。
“據說當年石頭爹是在他爹媽逃難的路上出生的,他親媽病了,病的很重,小地方看不好。他還有個年紀跟他相差沒幾歲的親哥。
他爸要帶著他媽去看病,還要看顧大的,實在是顧不過來。沒法子就把石頭的爹先托給人寄養了。可惜那時候世道太亂,后來寄養的人家在當地活不下去了,不得不帶著他出門逃荒。在石頭他爹六七歲的時候,他們走到我們村,那時候已經就剩下石頭他養父和石頭爹兩個人了,眼看石頭爹的養父就不行了,他才在死前跟石頭爹交了底。”
說起石頭的身世,陸愛國唏噓不已,“再后來石頭他爹被村里只生了閨女沒兒子的一戶陸家人收養,想以后留下來可以當成女婿也可以當成兒子養。”
“開始的時候石頭爹的日子還過得不錯,想不到沒兩年,那家人就生了兒子。從那以后石頭爹就被當成壯勞力使喚,還整天被他養母念叨著要他記著報恩。所以石頭的奶奶再過分,石頭爹都不說什么。只是苦了老婆孩子。”
“因為有這樣的身世,石頭從小就特別想實現他爹臨死前的愿望,走出這里,去外面找到他的爺爺奶奶了了他爹的心愿。”
陸愛國長嘆了一聲:“可是哪有那么容易?別說想走出我們這個村子千難萬難,就是真的出去了,人海茫茫還隔了一代,什么別的線索都沒有怎么找,去哪里找?”
夏媛聽了也不由的黯然:“是啊,這找到的希望還真是太小了。”
“唉,這就是個想頭罷了。有個想頭人才能奔頭。石頭那人你接觸了就由不得你不喜歡他,重感情,講義氣。那年饑荒我們餓的不行了去深山里打獵,結果我沒留神摔到懸崖下邊,石頭一下攥住我的手。他人小哪有力氣把我這個大塊頭拉上來?我想著總不能下去兩個啊,就叫他松開手,結果他就是死活拉著不放。那犟脾氣。我口都說干了,最后大罵他,都沒讓他松手。”
想起往事,陸愛國眼睛有點泛紅,嘴里的話停住了,就連手里的動作都停下來。
“那后來怎么樣了?”夏媛有點著急,這段往事還真沒聽陸愛國說過。
“后來當然是沒事了,不過留了個紀念。”陸愛國苦笑,指了指自己臉上的疤痕繼續道。
“最后我們兩個一起掉下去了。那時候我就想,這下完蛋了,一下死兩個太虧了,不過有這么個人陪著也不錯,下輩子就讓他投胎當我兒子,我好好養他就當還他的了。結果我們都是命大的。閻王爺不收我們,把我們掛樹上了,雖然掛了點彩,好歹留下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