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此時謝長根的腦子里其實還有點渾渾噩噩的,但是又似乎已經看明白了點什么。
他固然還需要時間來整理那一團混亂,但又并不影響他意識到,如果自己這會再不先把媳婦哄回來,后果一定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陸愛梅咬著下唇盯住謝長根,腦子里轉過了無數個念頭。其實早在在一大早公公對她說決定分家的時候,她的心就有些動搖了。
昨天的她會沖動的給婆婆和大嫂的寶貝疙瘩謝家寶一個耳刮子,而不是象往日一樣繼續隱忍下來,除了性格使然,更重要的是之前積壓的憤懣的一個爆發。
小孩子一貫是最會察言觀色的。謝家寶既然敢當著她的面那樣囂張的把奶瓶往地上摔,這里面所代表的意思不是已經很明白了?
而之后發生的一切更是讓她的猜測變成現實。只是她再想不到,也一下子覺得心寒的卻是謝長根當時的態度。
只要分家了,自己就再不用看婆婆的臉色,也許離開婆婆和他的大嫂一家,謝長根會慢慢的轉變過來......
再加上剛才公公以及老娘的一席話給她的沖擊都很不小。她承認,在暴怒過后,理智漸漸回籠的她,一開始想決然而去的念頭已經再沒有那么堅定了。
離婚的決定確實在那一時那一刻,確實是很讓人覺得快意的。可是真的離婚了兩個孩子怎么辦?不好的名聲弄不好會跟隨著他們一輩子。甚至有可能將來他們談婚論嫁的時候,都還要被人挑挑揀揀的嫌棄父母是離過婚的......
陸愛梅眼神冰冷的看地上,想到婆婆和妯娌。她離婚了,最高興的大概還有那兩個人吧!以后她們就真的可以徹徹底底的把謝長根捏在手心里,替她們大房任勞任怨的賣命做貢獻了。
憑什么呢?
“愛梅。”
謝長根哀求地看著她,伸手握住她的手。
“你要是真的能做到你說的,那我愿意再信你一回,就當成是為了大寶和小寶。”
陸愛梅終于還是艱難的開口了,她心里有一種苦澀蔓延開來,再看眼前的這個男人,她覺得自己變得心腸硬了許多。真的已經有什么東西大不一樣了。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建立起來不容易,可是要破壞卻往往只要一瞬間。而破壞掉了的信任想再重新建立,不僅需要無比漫長的歲月,而且就是修復了也再不復最初的堅固了。
此時的謝長根全然無所覺,他還沉浸在一種失而復得的快樂中。謝老四也松了口氣。
陸二伯和二伯娘對視一眼,輕聲嘆了口氣
陸愛嬌站起來一臉不渝地對著謝長根道,“妹夫,你可別沒幾天又好了傷疤忘了疼。你以后要是忘記了今天答應過愛梅什么?再故態復萌的話,可得先把一切后果想清楚了再說。”
“大姐,你放心,我不會再犯糊涂了。”
謝長根認錯的態度特別誠懇。謝老四也過來點頭笑道,“她大姐,你就放心吧,他要是再敢犯糊涂就是自己作死,那時候連我也不幫著他說話了。”
“叔,有您這句話我暫且就放心了。”陸愛嬌看謝老四出來說話,也就放過了謝長根了。反正她其實也并沒打算再多為難他什么。會出言警告不過是再提醒他一次罷了。
畢竟讓二妹就這樣離婚也不是她的所愿。
人一輩子,特別是在婚姻里,其實從某種程度中來說,就是在不斷的妥協,相互的試探中走過來的。這天下最是至親至疏夫妻。
人越是年齡到了一定程度才會體會得越深。并不是所有的婚姻都會朝著每個人想象的方向發展。她難過、愧疚的是,如果當初沒有她因為一己之私的牽線,或許二妹就不會遇上這樣的一個男人。也許她的生命里會如同老娘或者是自己一樣,也能遇上一個從頭到尾都真正珍惜她的男人。
下午兩點多接近三點,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謝家村里的大隊書記和大隊長就一起進了謝老四家的小院。
謝老四聞聲迎出來,看到兩人有點受寵若驚,還不到四點,雖然他也想過提前去找村干部來,但是又不知道人會不會給面子。想不到人家這會竟然自己就主動的來了。
“書記、隊長你們來啦。我兩家親家都來了,我還打量著要不要提前去麻煩你們走一趟呢?想不到你們這么為民所想......”
謝老四開口說幾句寒暄的話,結果謝家村的大隊書記謝建業就笑罵著打斷他,“你小子別廢話了,咱們提前來可不是什么為了你。你趕緊的把陸老哥叫出來,我們都來了,他還跟個大閨女似的躲什么呢?”
“就是,好不容易陸哥來,今晚可得上我那喝一杯,咱們幾個聚一次容易么?我可都交代好家里的婆娘備了酒喝下酒菜了。”大隊長謝大虎也豪邁地笑著。
“背后又說我什么呢?什么大閨女?真當我老了收拾不了你們兩個了是不是?”陸二伯和陸二伯娘相偕走出來,陸二伯沒好氣地瞪人。
“隊長,看你說的,要喝酒也是在這兒喝啊,今晚上就都留下來一起吃飯,怎么還要跑你那去麻煩嫂子?”謝老四連忙插口。各家分完家要留來做見證的人吃一頓飯,這也是約定俗成的一個規矩了,他們家自然也沒打算違了規矩。
“嫂子。”
“嫂子好。”
謝建業和謝大虎沒空搭理謝老四,他們也看見陸二伯娘了,都趕緊收斂了下臉上大大咧咧的表情,帶了幾分討好湊過去打招呼。
“今天麻煩你們跑一趟了,什么時候去榆樹村,嫂子請你們吃一頓好的。”陸二伯娘看見兩人也很開心。
“一定一定。”兩人頭點的跟小雞啄米似的。
“喝一杯自然是要的,先辦正事,辦完了咱們就在這,今天我二閨女家有事,我怎么好上門去麻煩弟妹?正好我前段時間得了瓶茅臺,今天咱們就喝它了。”
陸二伯拿出一直別在自個腰側的那一瓶茅臺酒來,晃了晃。酒的響聲頓時引來兩聲重重的,咽口水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