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錦華

第九六零章 這也是江湖

他們都是今科進士,非常清楚,每一次科舉之后,能夠被直接授官的就只有一甲進士,寧淏是狀元自然授了翰林,他們剩下的大多都是要考庶吉士的,除非考不中才會說想辦法走動做官。

要知道一般的進士只要朝廷派官那都是從七品縣令做起的,足見進士的金貴,不過也有進士做八品官的,甚至做縣丞的都有,幾乎這種都是真的沒有辦法了,先暫時坐著,然后熬到縣官走了,自己才有機會替補上來。

就算寧淏已經授官,但畢竟還沒上任,張玉友就不同了,當年一起讀書的人,現在已經穿著官袍,一派官員的氣勢了,他現在在工部主要負責玉米的推廣種植,官職雖然不算很大,不過才從六品,但是十分受到皇上的看重。

雖說帶著說笑的性子,也不免有試探的意思,若是這人擺官架子,他們總要知道是怎么回事,免得沖了人家的氣派,沒必要因為這點子小事再得罪人。

此時見到張玉友如此說話,眾人也都放心了許多,雖說不見得真的跟從前一樣放松,但到底還是少了些許緊張。

華錦和寧淏站在一邊見到他們如此,也不得不感嘆,無論是哪個圈子,都是一個江湖,都有規矩,自然也有心機,未必是算計別人,但總要有些注意的。

“大家也是許久不見了,今日不談其他,就同窗相聚!”華錦上前說道。

要說起來,在場的人當中怕是華錦的身份最低,華隱秀雖然才華天下聞,但是華隱秀是白身,沒有任何功名在身上。

不過有時候有些人是沒辦法用功名定位的,就好像是華隱秀,她這樣的影響力和才名,都不是說功名能夠代替的,混到華隱秀這個份上,就算是進士怕也要多敬著一點,至少不敢欺負,否則她一句話傳出去,說不得造成什么影響呢。

所以大家看著華錦如此大方的玩笑說話也不覺得如何,金榜題名自然心中驕傲,不免有些飄飄然,但也真的是看人看場合的啦!

“隱秀兄說的不錯,不過有一處卻是不對的,其他可以不談,但這好酒卻是不能不談的,隱秀兄這兩年身子不適也不曾辦什么聚會,我們可是饞了許久隱秀兄的酒,今日別的都不談,但若無好酒可是不行!”有人看著華錦討酒喝。

華錦哈哈笑著“就知道你們算計我的酒,諸兄金榜題名,怎么可以沒有好酒,都備好了!”

“有酒就好,雖說不在蘇州,沒有那金桂,但在寧兄這里賞菊也是一番趣事!”因為華錦擔心寧淏這院子里景致單調,從自己那邊搬來了許多菊花,咤紫嫣紅的看著倒是比光溜溜的顯得熱鬧。

華錦跟大家說笑的時候寧淏只是安靜的在一邊站著,雖然已經是狀元,但只要跟華錦在一起,他就從來都是陪襯的那個,從不會因為華錦的光芒超越自己而心中不滿,更心甘情愿的給予華錦所有的光芒,見到華錦說完之后,寧淏才伸手“各位請坐!”

眼看就要中秋了,京城的天雖然說不上多暖和,但也還算涼爽,蘇州這幫人倒是覺得跟蘇州的冬天差不多,要說在蘇州的時候,即使是冬日里面,他們也是會這樣在外面結了舍來飲酒作詩。

這一次華錦也十分干脆的將宴席設在院子當中,自然是沒有請什么舞姬之類的擾人清靜,但是正中卻還是留下了筆墨紙硯,琴棋書畫等,如果有興趣就可以直接寫詩作詞或者彈琴下棋,十分風雅。

錢山到的時間剛剛好,他是北方人,來了以后發現今日居然都是蘇州同窗,不免有些格格不入,還好人一進門華錦就見到了“錢大人來了!”

錢山趕忙上前,將手中的盒子交給華錦身旁的杜松“華公子客氣了,您稱呼我一聲子厚就好!”

華錦知道這應該就是錢山的字了,官場上的人大多都是稱呼字的,只有十分親近的家人才會稱呼名,就想是華錦最開始的時候沒有字,就用了自己的名,后來有了字,大家也就慢慢都稱呼華隱秀,華錦這個稱呼反而慢慢被淹沒了。

“子厚!”華錦從善如流“今日是好友相會,子厚不用拘束!”

錢山也不是那見不得人的扭捏性子,既然來了,也想過要認識人的,大方的直接自我介紹“在下錢子厚,恭喜諸位蟾宮折桂了!”

都是讀書人,加上剛剛華錦也稱呼錢山為錢大人,知道人家已經是官員了,別管是多大的官員,但至少是官,所以也都是客氣的互相介紹了,大家紛紛就座。

等到客人都到了,幾個小廝上前將酒菜都端上來,算作開席,錢山被安排在了距離華錦不遠的地方,錢山的學問不算太差,能中舉的貧家子若非學問夠好也出不了頭,他坐下來之后聽到大家討論的時候才發覺,果然優秀的人都是跟優秀的人做朋友的。

這些人竟然不說別的,居然鮮少有后三十名的,誰都知道一甲進士三人,二甲進士六十人,能夠進入二甲的已經很是厲害了,但今日聚會的人居然都是二甲的前三十,每個人都是天分極高的。

張玉友硬是坐在寧淏旁邊,坐下來的時候拉著寧淏不放“你這個家伙,之前我就想找你了,誰知道你這家伙居然躲在秦大人家里,我總不好上門找你,今日可讓我逮著了,說,是不是你坑我去跟著皇上種玉米,還帶上我爹?”

當初他可是一甲進士啊,跨馬游街那是何等瘋狂,被皇上直接欽點了翰林,結果呢,第二天上班就被皇上拉著到一個地方,種玉米!

所以他讀那么多書干嘛的,沒用啊,換了個地方繼續挖坑埋土種糧食啊,等著他的還有他老爹,張玉友想想都心塞。

真的是不知道多久,他都忘記自己是個翰林,自己是個讀書人了,真真天天就種地啊種地,然后還看著老爹也是辛苦種地,倒是比他還適應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