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從袖里取出一只羊脂玉雕的筆擱,放到掌柜面前,這是她事先放在袖里的,為的就是這一出。
掌柜的將玉筆擱拿到手上細細探看,邊看邊稀罕的嘖嘖兩聲:“姑娘開個價”
讓你出價其實就是最有效的砍價,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懂行,如三娘這般,知道什么是好東西卻不知道具體值什么價。
“出錢的是您,價嘛,還是由您來出。”三娘把燙手的山芋又丟給掌柜的。
掌柜瞇著眼笑了笑,小丫頭還挺機靈:“這樣,你這玉成色尚佳,也算不得什么珍品,十兩銀子足矣。”
十兩?把她當乞丐忽悠呢?
“掌柜再好好看看,這東西只值十兩?”
掌柜不假思索:“對,就值十兩。”
三娘索性伸手把那玉筆擱拿了回來:“看來掌柜的并不誠心想做生意,如此我便去別處了。”
“欸欸……姑娘且慢。”掌柜的見她真要走,連忙挽留:“這樣,我再加十兩,您看可行?”
這么十兩十兩的加得到什么時候,三娘直接道:“掌柜的,這東西我當出去了便不會再來贖了,您要是誠心想要,就給我個實誠價兒。”
掌柜的瞅她這么說了,又開了個價:“這樣,我給你七十兩,不能再多了。”
一下加到七十兩,可見水分居多,興許還有增長的余地。
“一百兩!”三娘伸了一支指頭,同掌柜的比道。
“一百兩哎喲,小祖宗,您這哪里是來當東西的,分明就是來吃人的。”掌柜是捶胳膊蹬腿的,一副吃了大虧的模樣。
三娘卻不以為然:“您別欺我人小不識貨,這羊脂玉出自闐國,且玉色均勻,不摻雜質。還有這上頭雕刻的白虎,就算不是出自名家之手也是上等的工藝,別說是一百兩了,再往上加也有人要。”她是半知半猜的說了一通。
掌柜聽她這一番話,真以為她懂行:“還真沒瞧出來,你這小女娃懂得還不少,行行行,一百兩就一百兩。”
掌柜從柜臺里出來,招呼三娘坐下歇息,讓伙計去取銀兩。
這掌柜除了耍點商人慣用的伎倆,倒沒什么壞心眼兒,三娘就認定這家鋪子了。
“掌柜的,我這里還有好東西……”三娘悄聲同他說道,像是怕旁人知曉一般。
掌柜的一下來了興致:“什么東西?姑娘不妨拿出來看看。”
這時,小伙計將一百兩沉甸甸的銀子取了來:“姑娘,給……”
“就放旁邊那桌上。”掌柜的吩咐道,使眼色讓伙計先行退下:“姑娘,您就放一千個心,咱們這店兒都開到京城去了,信譽那是首屈一指的。有什么稀罕物件兒,您盡管拿來,,保證給您個實在價。”
三娘聽他這般說了,便將懷里那包袱拿了出來:“方才那羊脂玉不過是塊敲門磚,你且看看這些。”她說著,將那包袱打開。
掌柜一看,驚得目瞪口呆,真沒料到這小女娃子竟是條大魚。
包袱里的東西讓人看不過來,大大小小的珠釵首飾,上頭鑲嵌的玉石品種繁多,除此之外還有一座巴掌大的岫巖玉臥佛。
掌柜的伸手翻了翻,下頭還有個木質的盒子,裝的不知是什么。他撿起來打開,竟是顆圓潤剔透的夜明珠。
“不得了,這東西可就值錢了”掌柜的拿著那夜明珠愛不釋手。
三娘一把搶了過來:“這個不賣!”
她還真沒注意這個盒子,夜明珠何其珍貴,整個大鄴以內都未必能尋出多少來。
“欸……”掌柜眼瞅著寶貝落到三娘手里,極為惋惜。
“你就看看包里的東西值多少,可別蒙我,貨我都識得。”
掌柜諾諾應是,當著三娘的面兒算起賬來
“一共是……一萬…三千兩白銀…”掌柜的算了半天,對著賬單子一字一字的念,說罷又遞到三娘手里頭:“姑娘您看看,這價錢您可還滿意?”
三娘接過仔細瞧了瞧,每樣東西給價都不低,不過…她還是有疑慮……
掌柜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姑娘且放心,您可以拿著這賬單子尋遍河洝大小當鋪,但凡又一家給的比我高,我就出雙倍價錢。”
人家話都說到這份上,她也確實沒必要再矯情:“那成,不過我不要現銀,勞煩掌柜給我銀票。”
“這是自然的,一萬多兩銀子可沉得很,不換成銀票您也拿不走。”掌柜又指了指方才活計拿來的那一百兩銀子:“這個…也換么?”
“這個勞煩您幫我換成碎銀,我自己拿走便是,其余的分成兩半,一半換成淮號,一半換成京票。”大鄴的銀票籠統分為兩類,地方票種和京票,后者在大鄴通用。
“那行,姑娘稍等,我去去就來。”掌柜說著就去辦去了。
沒一會兒,掌柜的便拿著兌換好的銀票匆匆而來:“按整數取得票,三張淮號,三張京票,姑娘收好。”
三娘沖他點了點頭,接過銀票:“有勞了……”她將那一百兩碎銀子還有裝夜明珠塞入袖中,便要走。
掌柜又將她叫住:“姑娘且慢……”
“怎的?”三娘見他欲言又止,便問道。
“若是姑娘考慮清楚,想賣那夜明珠,請姑娘一定再到這里來。我們東家最稀罕奇珍異寶,想必會給您一個高價。”掌柜一臉認真,對這夜明珠頗為不舍。
“行,真有那天,我一定還上您這里來。”三娘是嘴上這么說,心里卻不那么想,這些東西都是她娘留下來的,賣了只是為往后做打算。
至于這顆夜明珠,留著是存個念想,斷然是不會賣它了。
出了當鋪的門,三娘抬頭看了看門頭匾額上的字——蓬海閣
相傳蓬洲之上有仙海,仙海矗立一九層樓閣,囊括天下至寶,恐怕這蓬海閣就名源于此。
在外等候多時的張成有些焦急,正想著要不要去尋一尋,卻見三娘撐著傘從雪中翩翩而來
“三小姐您可算是回來了。”張成臉上的焦急神色舒展開來:“快些回府吧,出來好一會兒了。”
“嗯,回吧。”三娘應道,便上了馬車。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