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靜媛沒顧得上多想,就開始訴苦:“本來都跟太后說好了,給我和薛元翰賜婚的。誰知道昌邑伯那個老家伙……”
剛說到這里,李靜媛看到宣惠高挑著眉毛瞪著她,這才想起來昌邑伯是賢妃的父親,趕忙說:“你現在就別挑我這個錯了!我都快火燒眉毛了!反正就是昌邑伯不同意,我父親也不同意,所以我母親就不再說這件事了。你都不知道剛開始那些天,我心里有多難過!”
“結果,太后壽宴上,他們又叫了成國公世子去相看。我母親覺得他家在金陵不好,以后我就不能在京城了,偏偏太后覺得他好!”
“他長得倒也好看,聽說有一身的本事,也挺會辦事的,以后仕途肯定不會差。可是總感覺他好冷淡啊,我都不想在他身邊待。”
“誰知道昨天西平侯太夫人又去找太后,說裴家不想讓世子太早成親什么的。又說他家西平侯,話里話外都是想讓我嫁西平侯的意思!你說我該怎么辦啊?”
宣惠無語,這話確實算得上是體己話了。
可是李靜媛忘了她曾經推宣惠落水的事情了嗎?怎么還能在一起好好地說小姐妹之間的私話?
還是她實在自大到覺得她無論怎樣對別人,大家都不會對她有微詞?
“你別光發呆啊!我快愁死了!西平侯這個人雖說年紀輕輕就承了爵,可是他除了長了一副好皮囊之外,也沒什么大的本事。聽說他雖然沒有娶妻納妾,屋里頭的丫鬟倒是多的很……”
“偏生我母親覺得他沒有大本事也挺好,以后少不得要靠我。這樣我生氣發脾氣了,他也不敢怎么樣。”
宣惠根本不知道接什么話好。她不知道前世李靜媛嫁了誰,過的怎么樣。
說裴敏中好,讓李靜媛選了他,豈不是白白害了一個好人。
宣惠遲疑良久,才開口道:“我覺得太后跟長公主說的都對,只不過她們看的方面不一樣。西平侯沒什么本事,也就欺負不到你。裴世子能干些,世子夫人自然也榮光些。”
李靜媛推了宣惠一把,急道:“你說的這不都是廢話嗎?我跟你說這么多,可不是要聽你說這些!”
宣惠毫不客氣地推了回去,道:“我才十二三歲,比你還小著,你想聽什么啊?還什么屋里頭丫鬟多的很,那是什么意思?是我們該說的話嗎?”
李靜媛漲紅了臉,發狠道:“哼!那我就去告訴外祖母,讓你嫁給西平侯,你自然就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了!”
宣惠翻了個白眼,沒再理她。
下學的時間一到,李靜媛故意氣呼呼地從宣惠身旁經過,寬寬的袖子拂落了宣惠的書和練字的紙。
采薇氣得要追上去理論,沅湘拉住了她,彎腰撿地上的東西。
宣惠不以為意,先走出去到院子里透透氣。沒想到裴敏中正在假山旁站著。
李靜媛看到裴敏中,不由停下腳步,看了他一眼。
裴敏中卻視若無睹,背轉過身去看天。
李靜媛見狀,怒氣更盛,直想上去把他揪過來質問一番。她貼身的丫鬟小玉覺得不妙,自家小姐本就有個潑辣的名聲。要是在崇文館跟裴世子鬧起來,那可怎么好,自己也免不了要挨頓打。
于是她趕忙說D縣主,早上出門時長公主吩咐說讓您下了學去慈寧宮,午膳陪太后一起用。咱們快過去吧,別讓太后等著急了。”
李靜媛看了看裴敏中,怒道:“咱們以后走著瞧!”說罷,恨恨地走了。
宣惠在后面看著這一幕,覺得好笑。她走到裴敏中面前,笑道:“裴世子不知道文瑾姐姐的脾氣嗎?干嘛非要得罪她?”
裴敏中道:“人生在世,大事上身不由己。小事上,總要圖個舒心吧。”說完,他對宣惠一拱手,指了指崇文館后面端敬殿的方向說:“公主,請借一步說話。”
宣惠挑了挑眉毛,剛想問他,突然想到昨天沅湘的事情,就跟著他到了端敬殿旁的花架下。
“昨日騎馬,我的護衛驚擾了公主身邊的侍女,還說了些孟浪的話。臣特來向公主賠罪。”
“無妨。我的侍女也說了,當時裴護衛并非有意,事后也賠了不是。世子不必掛懷。”
裴敏中有些訝然。昨天晚上他聽裴戎真說完,還以為宣惠的侍女真的生了氣,說不定連帶著宣惠也會惱自己的人粗魯。所以今天下了學就趕緊在院中等宣惠,沒想到宣惠竟然這么輕輕就揭過了。
他想了想,又說道:“多謝公主寬宥。不過,裴護衛說他昨日對您的侍女說他會向您提親。只是宮女出宮,您也不能隨意安排,我怕您為難……”
宣惠打斷了他的話,說道:“我并沒有想讓沅湘嫁給裴護衛。日后我出宮,她們都是要跟著我的。到時候,我自然會安排。不勞世子操心。”
公主出宮,那就是出嫁了。看著眼前這個小人兒一本正經地說著出嫁、安排身邊侍女的事情,裴敏中莫名有點想笑。
宣惠看著他的表情,瞇了瞇眼睛,道:“世子覺得很好笑嗎?”
裴敏中彎了彎嘴角,道:“公主所說的出宮,就是出嫁了,對嗎?您自己可有什么打算?”
宣惠瞬間臉頰緋紅,犟嘴道:“不出嫁就不能出宮嗎?大周壯麗山河,我作為大周的公主不能去看看嗎?”
裴敏中溫聲道:“自然可以。不知公主是如何打算的?”
他的聲音清澈靈動如泉水,溫柔的語調讓宣惠放下了戒備。
“我聽說江南特別美,有很多江河湖泊。傳聞范蠡西子曾泛舟太湖,聽起來十分美妙。若是煙雨蒙蒙時節,在湖上小舟中烹茶賞景,當是人間樂事。我還聽人說蘇式的點心跟京城的都是兩樣,很想嘗一嘗!”宣惠說著說著便有些興奮起來。
裴敏中微笑地看著她說話,而后突然問道:“可有想過去金陵看看?”語氣中隱隱有一絲期待。
“自然是要去的!去江南哪里能不去金陵呢?我總要去看看石頭城,坐畫舫游一游秦淮河!”
裴敏中心里蕩漾過一絲雀躍,正要說話,卻聽見有人走到了花架前的亭子下面。他手指擋在唇前,示意宣惠不要出聲。
“近日我沒來崇文館,你可還好?”
“我一切都好,你不要掛心。平日讀書也別累著自己,這次不成,三年后再來便是。”
宣惠眼睛一轉,看向裴敏中。兩人都聽出來這是薛元翰與和靖兩個在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