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轉

第一百六十四章 出游

錢荔娘目不斜視地走過薛元翰身旁,用眼角狠狠地白了他一眼,這才向裴敏中行了禮,出門進了備好的馬車。

宣惠皺眉道:“表哥,你又怎么惹了錢姐姐了?”

“還不是上次在戲班,你們幾個偷聽,我就多說了兩句……”

“說到這個,我聽說你最近不在家里好好溫書等著明年科舉,反倒是去戲班跑得勤快!她除了跟二姐有幾分相似,別的還有什么?她不是還被裴公子包養了嗎?你是不是日后還要做出來些為了戲子爭風吃醋的風流事?”

裴敏中拉過宣惠,笑道:“阿元這些日子讀書用心,我是看在眼里的。橫豎有黃山長在金陵,總不缺了管教阿元的人。你就不要操這份心了。”

薛元翰笑道:“你多聽聽你家相公的話,少管我那么許多!我背了這一身的畫具,可沉的很,趕快走!晚了可就畫不成了。”

正在此時,裴璇夜和秦朗兩個,一個從大門進來,一個從西穿廊走到了儀門。

“你們怎么還不走?我跟錢姐姐都等得著急了。”

裴敏中看見秦朗,便笑道:“今日休沐,大郎與我們一同去棲霞山看看紅葉賞賞秋吧!”

秦朗本要拒絕,瞥眼卻看見裴璇夜正看著自己,鬼使神差地就同意了。

當下,眾人出了東園大門,幾個男子翻身上馬,幾位女子共乘一輛馬車,就這樣前前后后地出了金陵城。

宣惠撩起馬車的簾子,看了看騎在前頭的裴敏中,嘴角不自覺地就含了一絲笑。

裴璇夜見狀,便朝外喊了一嗓子:“哥哥,咱們什么時候能到啊?”

裴敏中勒了馬,掉過頭來,慌得宣惠連忙收回撩著簾子的手。

裴敏中用馬鞭撐起簾子,笑著看了宣惠一眼,才回答道:“莫著急,大約再過一個半時辰就到了。”

“我是不著急的,只是你不在馬車里陪著,有人覺得無趣……”

“胡說些什么!”裴敏中見宣惠尷尬地坐在那里,便責了妹妹一句,轉頭又騎到前頭去了。

裴璇夜把一張無辜的笑臉湊到宣惠面前,一副邀功請賞的架勢,搞得宣惠哭笑不得。

錢荔娘坐在馬車的角落里笑個不住:“璇夜,你可真是個促狹鬼,連公主和世子都不放過。”

“我不過就是愛操心些,見不得人家得那什么病……”

宣惠提拳便要過來打,三個人在馬車里嘻嘻哈哈地,笑聲傳了好遠。

等到了棲霞山,幾個人依舊將馬和馬車留存在棲霞寺,之后便沿著山道慢慢往上爬。

如今已是深秋,棲霞山這一邊山道兩旁的樹葉盡已變成或金黃、或艷紅,層林盡染,顏色明快,煞是好看。

待走到上次裴敏中與宣惠彈琴的那間亭子時,薛元翰便住了腳,笑道:“這可就是我要找的地方了。景致好,又有桌凳,可是作畫的好所在。”

裴璇夜便也停了下來,坐在亭子一旁的圍欄上,歇口氣。

裴敏中看了看宣惠,用眼神詢問她要不要休息。宣惠笑著搖了搖頭,裴敏中便對眾人道:“你們先在這里歇著,我與公主再去前面探探路。”

秦朗與錢荔娘見狀,倒也不好再跟著,便也留在了亭子里。

裴敏中與宣惠走了一會兒,見四處無人,便拉了她的手,柔聲道:“等翻過年,我就找人算幾個后年年頭的好日子,請母親去送給王爺、王妃,把娶你回家的日子定下來。一年的時間準備也盡夠了。”

宣惠聽了心里如飲了蜜水一般,映在臉上便是一個甜甜的笑。

裴敏中見了,捏了捏她的手,笑道:“你也別光顧著笑啊,你可愿意?”

宣惠停下腳步,拉著他寬大的手掌,用手指在上面寫了“傻”字,然后便拾級而上,將他拋在后面。

裴敏中琢磨片刻,才回過神來,從后面追過來,一把抱住宣惠:“天下還有你這樣膽大的女子,敢說自己相公傻!”

宣惠抬頭,戲謔地看著他,笑道:“我是公主,敢問駙馬,有何不可?”說罷,她便掙扎著要出來,“這兒離到山頂還有好一段路呢,你還不快走!”

裴敏中用兩個手臂緊緊地抱她在懷里,輕輕地在她耳畔說道:“你別忙,讓我再抱你一會兒,我都有許久沒抱了……”

宣惠整個身子便軟了下來,她伸出手臂環繞著他的腰,靜靜地將頭埋在他的胸膛。

“你也去過國公府,可有什么地方是極喜歡的?到時候你喜歡哪處,咱們的新房就設在哪處。”

宣惠喃喃地說道:“新房在哪里都好,只要跟你在一處……”

裴敏中的心“砰砰”亂跳起來,說起兩人的感情,她總是帶著幾分羞怯,從不曾這樣直白。

他推開宣惠,捧著她的臉,直視著她的眼睛,認真地說道:“你放心,咱們這輩子,不,還有下輩子,下下輩子,都永永遠遠在一處。”

笑意從宣惠的臉上蕩漾開來,她說了一句“九哥,你真好”,便踮著腳尖輕輕地吻上了他的唇。

裴敏中一時呆愣在那里,宣惠笑著刮了刮他的鼻子,轉身便要往上走,卻被裴敏中一把拉回懷里,額頭、臉頰、唇間落下了他雨點般的吻。

這邊在亭子里,薛元翰已經鋪排好了畫紙,正在調畫葉子的顏料。

錢荔娘在一旁見了,忍不住說道:“這棲霞山的紅葉倒不是朱紅色,有些帶點黃,薛公子用藤黃和赭紅正相宜。只是那邊山上那一片,倒是紅里頭還帶著橘色,不如加些朱膘或者洋紅進去,只怕更貼切些。”

薛元翰抬頭看著錢荔娘,一言不發,惹得錢荔娘惱道:“你若不以為然,說就是了,作甚非要這樣拿眼看人?”

薛元翰突然粲然一笑,說道:“錢小姐倒是對我誤解頗深呢!我只是覺得你的主意好,以前卻從未聽說過你會作畫,有些好奇罷了。”

錢荔娘憤然坐了回去,說道:“難道什么事都要教你知道不成?總有你不知道也想不到的事。”

薛元翰笑道:“錢小姐教訓得是!您可愿意屈尊過來看看我這顏色調得可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