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臨近
錢荔娘抬起頭,勉強笑道:“我倒不是為這個……剛懷孕時我便也想過這個事,可身邊親近的丫頭我都想著要放她們出去與人做正頭夫妻去。留在身邊,我怕自己沒那么大度,反倒害了她們……后來跟相公說了,相公倒跟我置了氣,說我不信他。后來這事就不了了之了。”
“誰知道那日母親來看我,帶了一堆東西過來,還有幾個女子……都是杏眼桃腮、身條豐韻的……”
宣惠聽到這里,心中便堵了一口氣,為何這年月做女人就這樣難?楊云舒被王妃身份所限,為名聲所累。王妙言,李若蘭,樁樁件件都是違心事,可都還要她去親自操辦。
錢荔娘與薛元翰兩個多有磨難,兜兜轉轉最后才成了眷屬。誰知懷孕的喜悅還沒過,自己的親生母親就帶著人上門來添堵。
楊云舒嘆氣道:“那薛公子怎么說?”
錢荔娘這才添了幾分喜色,說道:“我母親也沒好意思明說,想著這些事大家都心照不宣。只交待我幾句,說這些女子的賣身契都在她手里,叫我放心使喚。若是人不安分,只管打發回去。”
“起頭相公叫我都收下,我還哭來著……結果相公幫我把賣身契都從母親手里要了出來,隨后就將家里還沒成親的護衛挑了幾個,當天就配下去成婚了。”
楊云舒聽得一怔,旋即便笑道:“真怨不得旁人說他,薛公子這樣的行事還真是不按常理。”
聽到這里,宣惠才松了口氣,好歹薛元翰沒辜負自己對他的一點兒期望。
隨著婚期臨近,宣惠越來越有些患得患失。一方面,她很清楚這個世道男人三妻四妾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即便是駙馬,皇家也從來沒規定過不許納妾。可另一方面,她完全無法接受裴敏中有其他女人。莫要說是納妾,就是有通房丫頭,她都很難承受。
可如果真這么攔著裴敏中有別的女人,不免會落下一個妒婦的名聲。宣惠搖了搖頭,想把這些可怕的念頭都甩出去。妒婦便妒婦吧,何必為了個不癢不痛的名聲而委屈了自己?
從成國公府下過聘后,致爽齋上上下下便忙了起來。楊云舒叫人新打了幾十個上好的樟木箱子,叫宣惠把衣裳、首飾、致爽齋里心愛的物件全都裝箱帶走。
旌云日日只和秦二娘帶著幾個丫鬟一起清點物件、認親時要送出去的荷包、鞋襪等等。因裴家嫡支人少而旁支眾多,旌云吃不準認親時到底會有哪些人來,故而又加緊多做了一些。
等到了四月初,諸事都已齊備,雖然臨近婚期,人反而都閑了下來。
這一日午后,旌云進了內室伺候宣惠午覺起床。她一邊絞著洗臉帕子,一邊說道:“奴婢有兩件事得跟公主回稟一聲。宜兩樓那邊看房子的婆子說,之前國公府的人搬離東園時,故意把一個癡丫頭給留了下來。雖說多她一個也不多,可她終究是國公府的人,聽說還是家生子。那婆子問能不能公主嫁過去的時候把這丫頭給帶回去。”
“癡丫頭?”宣惠接過帕子,一邊擦臉一邊問道。
“說是丫頭,其實也比奴婢小不了幾歲,聽說快三十歲了。生下來時便有些癡傻,十歲那年不知怎的又受了驚嚇,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說話有些著三不著兩,也學不會什么精細的活計。”
宣惠想了想,又問道:“既然是國公府的家生子,那她爹娘呢?”
“她爹娘早些年就都去世了,哥哥嫂嫂在淮安府下頭看莊子,也不來接她。這些年就這么在東園混著,沒人管,倒也餓不死。奴婢見她有股子蠻力氣,心眼也不壞,看著怪可憐的,就應承說來問問您。”
宣惠笑道:“這點兒事姑姑你自己做主就是了,既然還是國公府的奴才,那自然是帶回去的好,畢竟現在三哥已經買下了東園,不再是國公府的產業了。”
“另一樁事,是二娘的。”旌云微微有些猶豫,說道:“您猜得不錯,二娘確實是和程先生有情……”
宣惠瞇起了眼睛:“怎么說?”
“這些日子,我們白天晚上都在一處,著實親近了不少。某日早上,我在您這兒值夜回去,看見二娘對著一把折扇發呆。我就過去裝作是看畫,看見上面的落款卻是‘程玉璞’。奴婢去外院打聽了一下,程先生的字便是‘玉璞’。”
“既是如此,程先生為何不去找秦朗把婚事定下來呢?看二娘的樣子,倒像是兩個人分拆了……”
“他們二人確實分拆了,二娘也沒跟我說為什么,只說叫我不要告訴你,說這樣的事終究不名譽,還是不說的好。”
宣惠接著問道:“那二娘此番生病也是為著此事?”
旌云點點頭,說道:“她沒直說,可奴婢冷眼瞧著,多半是為此。”
宣惠嘆了口氣,說道:“罷了罷了,還是我去問問三哥。若兩個人能成,自然是最好。若是不行,東園內院外院她都住不得,那咱們只能帶著二娘去國公府了。”
當日傍晚,宣惠在平樂堂碰見梁瓚,便問道:“三哥,程先生今年有多大年紀了?”
梁瓚想了想,說道:“過了四十歲了,可能還不到四十五。你問這個做什么?”
宣惠笑道:“我想給他說門親事!”
梁瓚看了眼站在宣惠身旁的旌云,笑道:“程先生年紀大了些,你要是真要做媒,我給你找幾個三十來歲的。”
宣惠撇嘴道:“做媒又不是去買菜,挑白菜揀蘿卜的!我看中的是這個人,換了旁人可不行。”
梁瓚哈哈笑道:“程老頭何德何能,竟入了咱們公主的法眼!”
“只不過,”他話鋒一轉,正色道,“這回三哥怕不能叫你如愿了。程先生在家鄉有妻有子,不過是路途遙遠,才沒有接到金陵來。”
“啊?”宣惠大吃一驚,“他已成親了,為何沒人知道?”
梁瓚道:“我不就知道么?關鍵是他四五十歲的人了,有什么人會關心他娶妻不曾?總不能叫他拿張紙寫了貼在身上吧!”
梁瓚自以為說得幽默,宣惠卻一點兒沒笑,反倒皺起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