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轉

第二百六十五章 遣婢

裴敏中笑著說了聲“好”,就大步進了凈房。

宣惠看著他進去了,立馬掀開被子下床,跑到衣架前去拿衣裳。正在翻找,卻被人從身后一把抱住。

宣惠尖叫一聲,聽見裴敏中在耳后低聲說道:“小聲些,仔細丫鬟們聽見了……”

果然,采薇在簾外焦急地問道:“公主,您要不要緊?要不要奴婢進去瞧瞧?”

宣惠連忙高聲說道:“不用了,不用了!你在外頭守著就行了!”

采薇松了口氣,聽旌云姑姑的話果然沒錯,公主和世子單獨在屋里時最好不要亂往里進。

旋即她又糾結起來,也不知道自己這一嗓子喊得對不對呢?

屋里,裴敏中已經像扛麻袋一樣,把宣惠扛到了凈房。宣惠頭朝下,雙拳不停地打著裴敏中結實的后背,口中嗔道:“你這個,這個登徒子,采花賊,快放我下來!”

裴敏中笑道:“遵旨!”然后就輕輕地將她放到了浴桶里,自己也跟著跳了進去。

宣惠身上穿的素紗衣極輕極薄,一入水便浮在上面。抹胸是杭綢的料子,光滑不沾身,在浴桶里隨著水波上下擺動。

裴敏中看見這個情形,哪里還按捺得住,摟過宣惠的脖子親了一下,呢喃道:“好一朵出水妙芙蓉……”

被他吻過的地方像是被火燙了一般,宣惠雖然覺得羞怯難當,可偏偏渾身生不出一絲力氣來,只好紅著臉任由他擺布。

像是坐了幾個時辰的船,宣惠半躺在床上,雙腳軟軟的。身子如剛靠岸的小舟,還在適應6地上的平穩。

裴敏中一臉饜足地躺在她的身畔,看著她的樣子,不由戲謔道:“‘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原來白樂天說的是這個意思……下回咱們也找個華清宮那樣的溫泉,你說好不好?”

宣惠橫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只是她的臉依舊泛著潮紅,這一眼看過去卻是半點力道也無。

裴敏中笑著親了一下她的臉頰,翻身下床穿了衣服,出去吩咐丫鬟備飯。進來時,見宣惠還躺著,他便拿了干凈的衣物,一件件幫她穿上。

用過飯,裴敏中拉著宣惠要出去走走,宣惠笑著搖搖頭,說道:“趁你在家,今日有一件事要料理了。”

裴敏中疑惑地問道:“何事?”

宣惠先吩咐了知菊去叫尺璧,然后才笑道:“前些日子,旌云姑姑跟我說,尺璧姑娘的傷已沒什么大礙了。可她不停鬧騰著想要見你,我便冷她一陣子,叫她自己想想清楚。”

裴敏中笑道:“你也忒好性兒了,要換了別人,碰見這樣想勾引相公的奴才,還不早就攆出去了?”

宣惠白了他一眼,笑道:“我雖是妒婦,卻還算不上狠心。今兒個還是太夫人叫我過去,舊話重提,我才想起來該處置她了。”

她話音剛落,尺璧就急急地跟著知菊進來了。

“奴婢拜見世子、公主!”她拜倒在地,行了個大禮,起身時兩眼便掛了淚花,還委委屈屈地偷眼看了一下裴敏中。

宣惠撇了撇嘴,還不死心吶?真是個牛筋的丫頭。

“尺璧,”她閑閑地開口道,“雖然你是太夫人送過來的丫鬟,可一則你年紀大了,要在旁的人家,早就送出二門配小廝去了。二則你在我跟世子成親次日,在這院子里碰了頭,見了血。世子爺覺得不吉利,犯了忌諱。”

“若人人都覺得自己拿了性命來要挾主子,就能得償所愿,那不就亂套了么?尺璧,我不能因為你一個人就壞了我的院子的規矩!”宣惠突然疾言厲色起來,把尺璧嚇得一哆嗦,連忙又跪了下去。

“這幾日,旌云姑姑也沒少勸你,可想明白了?趁我還愿意為你做主的時候,就趕緊放聰明些。若你一味地冥頑不靈,那我也就顧不得你跟世子爺那些年的主仆情分了!”

尺璧跪在地上,抖抖索索地說道:“奴,奴婢想明白了……可奴婢除了國公府,也沒有旁的去處了……家里娘死了,我這樣回去,爹爹和哥嫂只會再把我賣一遍。我這樣大的年紀,還有誰家會買去做丫鬟呢?不知道又會被賣到什么地方去……”

說著說著,她便抽抽噎噎地哭起來:“公主,世子,求您二位給奴婢一個活路,就把我留在身邊吧!我繡活好,也知道世子的習慣,必定能伺候好的!”

宣惠聽著覺得膩味,旌云這些天的工夫是白費了,這丫頭竟是一點兒也沒想明白。

她朝裴敏中努了努嘴,你的人,你看著辦吧!

裴敏中偷偷捏了捏她的手,這才說道:“我這里是斷斷不會留你的,只是太夫人那里你也難回去……有裴沐盯著,只怕家里的管事小廝,你也難嫁……”

尺璧聽見裴敏中話,心中燃起一絲希望,她抬頭淚水漣漣地看著裴敏中,雙眼滿是希冀。“世子爺,您說的都對,就留了奴婢……”

“我給南邊的大掌柜寫封信,找個辦事得利,尚未娶妻的伙計或者掌柜,如何?”裴敏中打斷了她的話,果決地說道。

尺璧眼中的光芒一點點地暗下去,她幽怨地看著裴敏中,帶著一點埋怨,還有一點……嬌嗔。

宣惠瞪了她一眼,又狠狠地咳了一聲。尺璧這才回過神來,深吸了口氣,說道:“奴婢在國公府這些年,得太夫人和世子善待,出去了怕是,怕是吃不得苦……”

裴敏中面無表情地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只有給富貴人家做妾室了。我會叫人幫你留意著,身價銀子也都給你。至于以后如何,就看你自己了。”

尺璧俯身磕了個頭,口中稱道:“多謝世子成全。”

裴敏中道:“你別忙著謝我。只要你離了這里,便與國公府再無牽連。日后是好是壞,是生是死,皆與國公府無關。記住了?”

尺璧錯愕,她早已明白裴敏中不會留下自己,可心中的那一點癡念仍叫她苦苦相求。

嫁與一般富戶做妾室是她這些日子反復推敲過的打算,只是沒想到裴敏中一席話就奪走了她拿國公府做依仗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