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夷葭看著樹梢，終究是沒有問出口。她偏頭看了一眼旁邊的卓夷旭。剛轉過頭，卓夷旭耳朵上像是長了眼睛一般，也回過頭來，看向卓夷葭。
沉默之后，兩人的瞳孔便對上了。
面具下的雙眸帶著神秘，深邃而明亮的眸子里像是一汪經年歲月的古潭。看不透，亦是讓人不可自拔的沉迷。
卓夷旭的眼神一閃，像是被蠱惑一般渙散一瞬。
卓夷葭看了他一眼，便是回過了頭。
卓夷旭亦是回過神來，他轉過頭，看向樹梢之上，天色漸沉，風吹過樹梢之上晃蕩起綠色的大海浪。
“流光將軍年歲幾何？”一旁的卓夷旭忽而輕聲問出口。
卓夷葭依靠著樹梢，面具后的眼睛眨了眨。轉頭奇怪的看了眼卓夷旭。這次卓夷旭沒有回頭。他依舊看著遠處的綠浪。
卓夷葭回過頭：“今年…”說著，她頓了頓，一瞬間的腦子里竟然糾結著要不要說實話
“虛歲十六。”
卓夷旭的身子明顯一僵，他亦是轉頭看了眼卓夷葭的側顏。冰冷的面具上棱角分明。只有面具外的緊抿的小嘴顯示著她的些許本樣。下巴不同于京城勛貴女子常有的圓潤，大概是長年的習武和鍛煉，讓她的下巴有些消瘦。隱約是瓜子臉的模樣。
卓夷旭的目光就定在了那緊抿的朱唇之上，北地干燥的氣候使得那小嘴有些許干裂。他回過頭，喉結滾了滾。心中異樣一閃而過。
輕聲悠悠嘆道：“原來才十六啊。”
這樣的年紀，他確實沒有想到。他以為，怎么也會比昭陽郡主大一些的。
卓夷葭抿著嘴沒有回話，樹梢上又是一陣沉默。
忽而底下的長玉發出了聲音。
“將軍，紅珊回來了。”
話音剛落，卓夷葭縱身一躍，穩穩的落在了長玉的面前。
長玉看著卓夷葭，上前便準備說話。嘴巴將張開，緊接其后的卓夷旭便穩穩的落在了卓夷葭后面。
長玉看著站在卓夷葭身后的卓夷旭，動作一頓，而后瞪著眼睛。
這卓將軍是什么時候跑上去的？？？
“人呢？”卓夷葭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長玉，開口問道。
長玉回過神，暗自白了一眼卓夷旭，回過頭看向卓夷葭：“就在那邊，跟張副將一起等著您。”說著指了指不遠處。
話音一落，卓夷葭便大步往前走去。
卓夷旭緊隨其后。長玉跟在一旁，不滿的撇著嘴。
駐扎之地，紅珊坐在地上，一手拿著樹枝，在地上畫著。身后站著的知畫和一旁坐著的張副將，皆看著她在地上畫著的圖。三人不時的討論著什么。
紅珊是昨夜凌晨派出去的，現在已是入夜時分，若是勘察，這么長的時間，大約是將甘壩內的地形摸得一清二楚了。
三人說著話，見卓夷葭走上前來，紛紛起身行禮。
卓夷葭沖著三人擺擺手，挨著紅珊的旁邊坐下，看著她還沒有畫完的圖，開口道：“繼續說。”
紅珊點點頭，蹲在卓夷葭的旁邊，用樹枝指著將才畫好的圖道：“甘壩的大致地圖是這樣的。”說著，看了眼卓夷葭。
卓夷葭點頭。甘壩的地圖她自然是知道的，行兵之前就已經了如指掌，如今都能畫出來了。只是要紅珊去探察的，便是城中兵力排布。
“北城處是平民居。東城是富貴家的地。南、西兩邊，便是駐軍之處。”紅珊邊說，手上的樹枝邊指著地上的圖說著：“其中以西邊為主要軍事部位，南邊是邊境勘察部分。其中多以偵察兵和站崗士兵為主。”
卓夷葭看著地上的圖：“城中兵力多少？”
“約五萬。”紅珊看著卓夷葭回道。兵力是他們此次前去主要探查目的之一。
“五萬人……”卓夷葭目光落在地上的西城處，喃喃道。
“甘壩之后茂地城約有三萬。”紅珊在后頭又補充道。
卓夷葭聽著，沒有說話。此次西齊進攻南商，耗盡國力大軍進攻，召集的七十萬軍隊約莫是整個西齊的傾國之力。
加上西齊京城的皇家禁衛和其他城的兵力，如今國內還剩十萬軍士已經是極限了。
此時的西齊，在她帶著的大軍之下，就是直入西齊京城絞了西齊皇帝的頭也是輕而易舉的了。不過……時機不對。
可就算不能絞了西齊皇帝的頭顱，也不能放過西齊的軍士和百姓。從來是南商百姓避西齊和蠻夷如猛虎，南商的百姓在西齊人的眼中，不過想螻蟻一般好欺負。
卓夷葭眼中的戾氣一閃而過。身上的凌厲其實驟然襲卷全身。讓整個人都變得可怖起來。她微微瞇著眼，如同俟獵的猛虎，危險逼人。
就算不能絞了西齊皇帝的透露，她此次也定要南商的士卒和百姓知曉，什么叫恐懼。
屠城這件事，她必須要做！
卓夷葭轉頭，看向張副將跟卓夷旭：“現在整兵出發。連夜潛往西齊甘壩。張副將先行帶兵五萬繞往甘壩北城，堵住北城，大戰拉開之時，不可放過一個逃城之人。無論軍民，見者格殺勿論。”卓夷葭的聲音很冷，一瞬間讓張副將像是聽到了地獄之聲。
他下意識的打了一個哆嗦，繼而問道：“百姓的幼童和老人呢？”
南商以仁義治國，大戰之時對于波及的地方百姓卻是很仁慈的。
卓夷葭頓了頓，回過頭，聲音平靜漠然：“一個也不放過。”
“是。”張副將點頭應聲，轉頭往自己的部隊走去。
站在身后的長玉聽著，皺了皺眉，卻終究沒有說話。
夜色愈發沉，樹林中的三十萬大軍開始往北邊前行。三十里的地說遠不遠，說近不近。
午夜時分，急速潛行的南商軍隊便到達了樹林的邊緣。途中遇見的西齊偵察兵，皆在卓夷葭昨日夜里派出去的巡邏精兵殺光。而后換上西齊兵士的衣服，站在崗上掩人耳目。
到了樹林的邊緣，張副將先行而去。卓夷葭和卓夷旭各自帶著兵左右分開，借著地勢往甘壩城的東、西兩面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