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冬已至，流光將軍帶著大軍，在異國的蕭瑟寒冷中往回走去。身前身后皆是一片茫茫大雪。

正月底，一路暢通無阻的南商大軍，終于帶著大軍走到西齊與南商的邊界，甘壩城。

西齊投降之后，國中各個被鐵騎踐踏過得城市都開始慢慢修了起來。甘壩城也不例外。被燒毀或是搶砸之后的房屋，歪歪倒倒，垮成一團。

卓夷葭帶兵再進甘壩城時，里面依舊大片廢墟，只是有幸而得生的人零零散散的聚集在陋房之中，或是在街上重新搭著自己的房屋。

再見南商大軍時，當初抱著膀子旁觀的愜意早已消失，只剩恐懼和避如蛇蝎。

入甘壩城中之時，已經入夜。卓夷葭下令大軍停駐一夜休整。

正月的北地是最冷的時候，寒風刮過，冰天雪地之中一片銀裝素裹。

卓夷葭呆在駐扎的帳篷之中，旁邊的知畫服侍她更著衣。穿了一層有一層厚厚的棉襖，頭發束起。

外頭的紅珊掀開帳篷走到卓夷葭的旁邊：“主子，已經跟大公子說了。”

卓夷葭聽著，沒有說話。只是從一旁的案上拿起上面放著的一根木簪，揣到懷里。待知畫束好發，而后起身，從桌上拿起面具帶好，往屋外走去：“你們都不用跟來。”

知畫和紅珊都走向帳篷門口，然后看著卓夷葭的身影消失在風雪之中。

兩人對視了一眼，知畫抿了抿嘴，紅珊嘆了口氣。

甘壩東北城外，有一片核桃林。冬日的林中早已掉光了也，只有枝丫上覆蓋著的一層層積雪。

卓夷葭裹著貂裘，走進林中。沒走多久，遠遠便看見里頭已經等著的卓夷旭。圍著脖子的裘毛緊了緊，步子加快，往卓夷旭站著的地方走去。

聽到身后的腳步聲，卓夷旭轉過頭，看著向自己走來的卓夷葭，嘴角勾了勾。

他今日明顯細細的打理了自己，一身夾棉的紫色長綴，外面套著灰白色的狼毛裘氅。身材修長，青絲高束，上面用一個白玉冠別著，在漫天的白雪之中，映襯的面前人愈似仙人脫俗。

相比較之下，卓夷葭一個青灰色的大棉襖子就顯得磕磣不少。林中的積雪太厚。卓夷葭走了好一會兒，一步一個深腳印子，才近了卓夷旭。

走進，踩著厚厚的積雪，忽而腳下一空，卓夷葭踩得一個趔趄。

卓夷旭往前一步趕緊伸出手，將好穩穩的接住了卓夷葭。

卓夷葭扶著卓夷旭的手臂，站定。而后往后退了一步，看著面前的卓夷旭一笑：“謝過卓將軍。”

站在面前的那一雙含笑丹鳳眼，愣了愣，看著卓夷葭開口道：“不要總是叫我將軍，我有名也有字。”卓夷旭一邊說著，一邊提了提自己身上的大氅，又從懷中掏出一個熊皮做的帽子，套在卓夷葭的頭上：“我便想你出來不會帶帽子避寒。”

卓夷葭任由卓夷旭將帽子套在頭上，抬起手摸了摸帽子上的熊毛，抬頭看著卓夷旭扯著嘴角一笑：“謝謝。”

卓夷旭看著卓夷葭的樣子，面具下面的眼睛明顯彎起。他也跟著笑了起來。模樣溫潤好看。

“今兒找你出來是跟你說個秘密的。”卓夷葭帶著熊毛帽子的頭微微抬了起來，看著面前耳朵卓夷旭。

干凈美好。這樣的男子，前一世要是被她看到，大概歡喜的就不是孫云舟了。

反正前一世的她最喜歡美人不是。

“正巧，我也有個秘密講與你。”卓夷旭看著卓夷葭，眼睛里帶著亮光，含著笑的丹鳳眼愈發迷人。

卓夷葭咳了，眼神往旁邊恍了恍：“還是我先說吧。”

說著，低著頭看了看卓夷旭埋在雪地中的牛革皮靴。

“你，不好奇我的臉嗎？”卓夷葭說著，復而抬頭看著卓夷旭，輕聲問道。

紅珊跟知畫都說過，卓夷旭那雙丹鳳眼跟卓二爺像極了，而卓夷葭最像卓二爺的，也是那一雙丹鳳眼。

那雙眼睛看人時的顧盼之資，讓常年跟著卓夷葭的紅珊知畫兩人都時有在恍惚中認錯。若是卓夷旭看到了她的臉，大概就明了了。

卓夷旭站在卓夷葭對面，雙手垂在裘氅之中，筆直的站著，眼睛彎了彎：“你要給我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