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在后花園舉行的賞月宴謝涵到底還是沒有參與,不過她倒是在自己院子里擺上了供品,點上了香,對著月亮跪了一炷香的時間,祈求月神保佑朱泓平安歸來,保佑這場戰事早點結束,保佑他們可以闖過徐氏這一關。
中秋過后,謝涵因為惦記著連弩車的進展,也惦記著廣恩寺里的秘密,加之不想晨昏定省時總和朱浵沈嵐碰面,便找了個借口去莊子里查看一下今年的秋收以及庫存,看能勻出多少石糧食來捐贈給前線。
徐氏明知道謝涵說的未必是實話,可謝涵找的理由讓她無法拒絕,只得答應了下來。
于是,謝涵又帶著司書和司畫回到了莊子里,仍舊每天和那些工匠們一起琢磨連弩車的設計,偶爾也過問一下莊里的俗務。
這天,謝涵正跟高升在商量找誰押運這批糧食和十字弩去海寧時,門外有婆子進來說莊子外來客人了。
“客人?對方有沒有說他們是誰?”謝涵微微有點驚訝,因為知道她在這個莊子的人不多。
“他們說是趙王府的人,被咱們的機關困住了。”婆子在門外回道。
“小的去看看吧,夫人你去換身衣服。”高升指了指謝涵身上的男裝。
謝涵點點頭,見高升出去了,忙命司畫給她換了身女裝,又重新梳了個發髻,剛把屋子收拾好,只見高升帶著三個男子進來了,原來是朱浵、朱濂和朱沅三個。
“你們怎么來了?”謝涵第一反應是生氣,問出來的話便不是很和善。
她已經躲到莊子里來,沒想到朱浵還追了過來,換誰恐怕都不會開心。
“我帶著兩個弟弟來附近的莊子里打獵,看見門口的壘溝覺得好奇,進去走了一圈,被困住了才知道是二弟妹的莊子。”朱浵倒是大大方方地說道。
“二嫂,你這莊子的門戶可真緊,大白天的也關著門不讓進,門口還有機關,那莊里的人進出怎么辦?”朱沅問道。
“可能是習慣了,你們也知道,上次韃靼兵占據我的另一個莊子做了營地,十歲以上的男丁一個沒留,這些莊民知道了誰不害怕?”謝涵解釋道。
“這些韃靼兵太可恨了。對了,二嫂,其實我們今天來是給你送好消息的,聽說我二哥拿下了赤城,我二哥可真厲害,又立下了一大功。”朱濂說道。
“是嗎?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謝涵聽了一喜,她的確還沒有收到朱泓的消息。
“父王今兒一早收到的快報,我們幾個心情一好便出來逛逛,沒想到這么巧逛到了二嫂的莊子門口。對了,二嫂,你是跟誰學的機關?”朱沅快言快語地問道。
“我哪會什么機關?這是從書上看到的一種陣法圖,我稍微改了改,用到了這里。對了,赤城拿下了之后咱們的人馬預備怎么辦?云州和代州那邊有消息嗎?”謝涵換了個話題。
她才不相信朱浵是無意中闖到她的莊子來的,準是徐氏不放心找人盯她了。
要知道她和朱泓兩個一共有六座莊子在附近,怎么可能一下就蒙對了?這也太巧合了些吧?
“這個我們就不清楚了,不過我來之前聽說皇上也命兵部造出了一百架五連弩和二架床弓弩,這會只怕都運到云州或代州去了。二弟妹,我聽說二弟也是用床弓弩攻克的赤城,這個床弓弩的圖紙是你幫他找到的嗎?”朱浵問道。
“不是,想必是皇上給他的吧?”謝涵否認了。
“那那個十字弩呢?二弟妹,我聽說這次韃靼兵之所以退的這么快就是因為你手下的人去燒了韃靼的糧草和火藥庫,而且我還聽說你們之所以能偷襲成功仗的就是你們手里的十字弩,二弟妹,你也知道,我過幾天就該去泉州了,那邊的倭患厲害,我也想為皇上分憂,為百姓做點實事。”
謝涵一聽便明白了,原來這就是朱浵今兒來的目的,可她不明白的是,他憑什么篤定她就會幫他?
“大哥,這是好事啊,你也說了皇上已經命兵部造出了床弓弩和五連弩,大哥何不直接找皇上要圖紙?我是一個女流之輩,身邊也沒有能工巧匠,哪里會這些東西?還有,大哥說的那什么十字弩是夫君給我身邊的人防身用的,對付幾個殘兵流寇倒是管點用,可要是在海上和倭寇打起來就不行了,威力太小。”
話說到這個地步,朱浵也就明白了謝涵的心意,盡管這個結果在他的意料之中,可他仍是覺得很失落,不過更多的是不忿。
可不忿歸不忿,該有的驕傲還是有的,于是,朱浵起身了,“既如此,我們就告辭了,打擾之處還請二弟妹見諒。”
“高叔叔,你替我送客,難得三位客人上門,我這鄉下地方也沒什么好東西,高叔叔給他們抓幾只兔子和山雞回去吧。”謝涵說道。
“不必了。”朱浵黑著臉拒絕了。
謝涵笑了笑,送到門口止步了。
這件事原本謝涵以為已經過去了,誰知五天后的一個晚上,謝涵正在燈下給朱泓回信時,有人敲門了,接著是高升和陳武的聲音。
謝涵命司書去開門了,陳武進來后給了謝涵一張紙條,上面有兩行字,“內亂,可汗告急,圖紙出價二十萬兩。”
內亂,可汗告急,謝涵猜想應該是朱泓上次提過的恩和起事了,這個倒是不難理解,就連后面的圖紙出價二十萬兩,謝涵略一琢磨也明白過味來了。
八成是朱泓的床弓弩威力太大,韃靼人以為堅不可摧的赤城竟然被朱泓的床弓弩拿下了,因此,他們想花二十萬兩白銀買下床弓弩的圖紙。
可她不明白的是徐氏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后院女子為了一己私利,竟然真的勾結外敵,她到底是想做什么?難道她就不怕韃靼人撕毀協議把她出賣給大夏的皇帝來換取兩國的和談?
還是說她根本就沒有露面,只是在后面指揮這一切,可這漁翁之利是這么好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