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子實講,漢美與都尉部下起爭執,最初是因為您的部下誤將漢美當做謝謙?”
楊蹇羞慚地承認了,含糊地說了一下緣由。
姜芃姬直言不諱,“可晚輩聽家父說過,謝伯母已經血崩而亡。”
楊蹇正色道,“長輩的恩恩怨怨,你一個小輩又怎會清楚?”
他也不相信謝謙是那種人,他怎么可能賣妻求榮?
更別說,王惠筠進入先帝后宮的時候,謝謙已經死了一年,尸體腐朽已成白骨。
寡婦再嫁,誰能攔著?
說已經死了一年的謝謙把老婆推到先皇身邊?
這不是在扯淡么?
可是,李赟的出現證明謝謙沒死,這二十多年還活蹦亂跳,他就有些動搖了。
姜芃姬道,“晚輩以前聽乳母講床頭故事,說世間有魂魄無依的孤魂野鬼,心中戾氣深重,嫉妒活人、流連人間繁華,所以時常潛伏在將死之人的身邊,趁著那人將死未死的那一刻,奪舍肉軀,逃回陽間……這故事不切實際,但佛道兩家都認為人有魂魄……都尉覺得呢?”
楊蹇聽得目瞪口呆,“這不過是荒誕的妖邪故事。”
“這的確只是一個故事,但您可曾聽聞謝伯母生產前的消息?世人是如何評價她的?據晚輩所知,她與晚輩母親并稱瑯琊雙姝,才情出眾,容貌絕世,世間一等一的佳人……擁有過目不忘之能,哪怕是經子史集,她也能倒背如流……”姜芃姬了解到的王惠筠,一部分是她查的,一部分是從柳佘口中知道的,“如此冰雪聰明的女子,如果謝謙真有惡意,都尉覺得她是順從丈夫,還是尋找家族求助?嬛佞謝氏的確可怕,但瑯琊王氏是吃干飯的?”
王惠筠幾乎是瑯琊王氏最出眾的貴女,那是他們的驕傲、他們向外界展示出來的門面。
結果?
王氏女先委身暴戾的先帝、后又爬上皇帝的床、最后還與昌壽王沆瀣一氣?
皇室三兄弟,她都染指了個遍,竟然不嫌口味太重?
縱然謝謙不要臉,王惠筠豁得出去,瑯琊王氏也不可能坐視不管。
“一個人,不可能無緣無故就性情大變。謝伯母又沒有遭到打擊,只是生了個孩子。產婆說她產后血崩,無力回天。結果人沒死,只是清醒過來性情大變……謝謙懷疑有妖邪,卻不料被對方發覺,暗中殘害……這些細節,我是從父親口中知曉的……”
楊蹇蹙眉,按照姜芃姬這個說法,除了多了些玄幻因素,邏輯竟然說得通。
“你與我說這些做什么?”
姜芃姬眼神多了幾分凌厲,“漢美很尊敬他的師父,很敬愛他素未謀面的師母。因為謝謙不曾明說,僅憑晚輩父親的話,漢美也不敢確定謝謙和他的血緣關系。不過,師父到底是師父,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其實也不差什么。這件事不管真相如何,謝謙和王惠筠的名聲已經狼藉不堪,漢美不會開心的。晚輩人輕言微,無法幫漢美做什么……和都尉說這些,只希望都尉在一切水落石出或者向謝謙求證之前,先管束好部下的嘴,別聽風就是雨!”
自家的熊孩子只有自家能揍,外人過來嗶嗶就算了,還欺負人,這就不允許了。
楊蹇明了,倒是沒計較姜芃姬的失禮。
二人離開那片僻靜之地,李赟等人和楊蹇的部下在外頭等得焦急。
看到二人出現,眾人紛紛迎上前來。
“回去吧,改日再向都尉請教。”
姜芃姬面上沒什么喜色,算不上傷心,但也很失落,想來是受挫了。
回去路上,李赟和典寅乖乖跟在后頭,垂著腦袋,一大一小,活像是犯了錯的小孩兒。
“事情已經解決了,以后和楊都尉那邊的人少接觸。”
楊蹇自己都發話了,姜芃姬也不會給自己找麻煩。
“是,謹遵主公之令。”
豐真感覺到周遭的低氣壓,咳嗽兩聲。
“主公,已經試探那人了,對方猶豫之后答應了。”
姜芃姬:“……”
話說,她剛才圍觀了楊蹇教訓李赟,她又單獨把楊蹇拉到一旁教訓,期間才過了多久?
豐真這家伙是怎么和目標成功勾搭,還將對方說動跳槽的?
姜芃姬也是佩服豐真,壓低聲。
“你家主公還困在丸州,你倒是想著如何征戰江流了。”
“早做準備,以防不測。”豐真厚著臉皮道。
因為造船技術的落后,一旦水戰,碰上那些水里浪的水軍,十有八、、/九會吃虧。
東慶大部分國土都是內陸,但也有江流水域通達的地方。
若是往后的敵人占據江流之險,那這個仗該怎么打?
與其臨陣磨槍,不如早做準備。
豐真碰到個水軍人才也不容易,不想辦法拐走,難不成等另一個伯樂挖掘這匹千里馬?
“也是……未雨綢繆,的確是個好習慣。”
姜芃姬在腦子里回想東慶的坤輿圖,她要是想覬覦滄州孟氏的地盤,必然要面臨江流天險。
滄州地勢特殊,兵家必爭之地,易守難攻,退可仰仗天險,攻可利用復雜江流水域,尋常軍隊難以攻克。這里還是東慶與其他兩國連接之處,屬于國門要害。三道天險,寒昶關、湛江關以及彧門關。姜芃姬想要將地盤向外擴充,染指他國領土,必然繞不開滄州。
若是現在開始訓練水兵,以后也能派上用場。
旱鴨子在水里比戰五渣還不如,區區三千精通水性的水兵,能在殲滅十倍于己的敵軍!
“既然這樣,主公可有賞賜?”
“賞賜當然可以了。事先說好,這里無酒無美人……說吧,你要什么賞賜?”
豐真:“……”
主公,你的身上還有濃烈未散的酒味,你竟然說“無酒”,分明是私吞了。
半響,他只能憋屈地張口。
“還未想好,先留著吧。”
姜芃姬啞然失笑,豐真這個委屈巴巴的表情實在有趣。
豐真挖來的人才并沒有跟隨他們一塊過來,姜芃姬連人家是圓是扁還不知道呢。
楊蹇輸得郁悶,偏偏一群部下以為他才是勝者,險些令他憋出內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