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悠將杭川從浮空艦里帶了出來，讓他曬曬陽光。
杭川坐在輪椅上，看起來只是睡著了。
但霍悠知道，他只是身體和意識剝離了，意識仍在，只是無法通過身體表達出來。
霍悠挨著他坐了下來。
“長生根還沒有結果，我們就必須得走了。”霍悠嘆道：“其實有時候我都想直接把你交給科學研究院了，可又怕他們真的把你當做什么科學實驗品給實驗了……那我豈不是害了你？”
霍悠搖了搖頭，雙膝并攏，雙臂環抱住雙腿，道：“其實離開阿曼藍星我也巴不得呢，這兒的景色也不算美了，成天待在這兒，人都要弄得郁悶了。可一旦走了……就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
“……大抵是不能回來的，因為阿曼藍星全星球都要戒嚴，都不允許去打擾這個星球的歷史發展自然進程了，怎么還會讓人類再進入呢？萬一留下點兒什么人類痕跡，等多少多少年之后，阿曼藍星上進化出來的人類發現了，恐怕要懷疑人生了。”
霍悠說著就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又不由嘆息一聲：“我最近兩天翻閱了資料，帝國對這種事情的處理，就一定不會如聯邦一樣講究溫和和遵循自然。帝國如果遇到這樣的星球，第一反應一定是將這片星球上的特殊植物給他們的科學研究院拿去化驗，并尋找出可開發的項目。然后阿曼藍星就會變成帝國的開發星球。”
“這么想想，有時候帝國的做法雖然簡單粗暴，但也的確省略了像我們一樣的人的麻煩。聯邦如果能夠主動研究阿曼藍星上這種植物的話……”
霍悠說到這兒，卻是愣了一下。
“主動研究……”
她重復了一遍，然后豁然站起，推著杭川快速返回浮空艦，將杭川安頓好后，她直接找到了歐雅，道：“錯了，錯了！”
“什么錯了？”
歐雅手拎著試管，目不轉睛地盯著試管里的金色液體看，一邊問道。
“我們的方向錯了！”霍悠臉色微微發白：“我們之前的想法太局限了，就想著自己弄來植物，自己研究，自己找出救杭川的方法——為什么我們不想想，一個星球出現了異變，聯邦怎么會不派出調查團來調查異變的原因？莫名其妙冒出來一種攻擊性極強的植物，聯邦怎么會不將它列入重點考察？而現在，聯邦居然決定下撤離令，將整個阿曼藍星戒嚴……”
歐雅在霍悠說到半途的時候就放下了手中的試管看向她，待聽完霍悠的推測，歐雅嚴肅地道：“你的意思是……聯邦有對CD03進行研究，然后是在確定了CD03的用途之后，才對整個阿曼藍星戒嚴？”
霍悠點頭。
“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可能是，這種植物非常危險，后續的攻擊性或者傷害力度，會比現在更強。”
“第二種可能呢？”
“第二種可能就是——阿曼藍星上的長生根，是一種非常特殊的、對聯邦有用的植物。聯邦需要這種植物。”
歐雅蹙眉思索。
“如果聯邦迫切需要，且需要用在某些秘密項目上……下戒嚴令倒是不奇怪。”
歐雅用自己的終端查找了聯邦成立后，是否還有類似阿曼藍星這樣情況發生。
查找的結果也令她十分在意。
“聯邦史上也的確有這種事情發生，倒是沒有像阿曼藍星這樣突然爆發規模的星球變遷的，只是聯邦政府的確下過那么幾次戒嚴令。這幾個被下過戒嚴令的星球，從此以后再也沒有傳出過相應的消息。”
霍悠湊上去看，辨別了一番后，道：“這些星球，都是生命星球。”
歐雅再進一步查找，輕吁了口氣道：“戒嚴令下達后十年、二十年時間左右，聯邦……都有大事發生。”
“都是什么大事？”霍悠忙問道。
歐雅看了霍悠一眼，道：“你自己看吧。”
霍悠定睛一看，然后微微張大了嘴。
“動物機甲的誕生”、“恒星開發領域的再一次大跨越”、“延長基因病人壽命時間的良器——隔絕器”、“永動機的初步設想模型宣展”……
這些聯邦大事，都是足以銘刻在聯邦的功勛墻上的大事件，這些事情，都推動了聯邦向前的發展。
而這些事情之前不久的時間，聯邦都相同得，戒嚴了一個星球。
霍悠伸手搓了搓手臂：“小雅……我怎么覺得，我渾身起雞皮疙瘩了。”
歐雅點點頭：“我也有點。”
兩人對望一眼，彼此都有些茫然。
“接下來……我們怎么做？”歐雅問道：“如果聯邦真的有研究過CD03這種植物，那杭川這種狀態，他們也是可以解的。”
霍悠搖頭：“如果聯邦真的有研究過，卻瞞著廣大聯邦民眾，看起來是想私自開發這個星球。那么杭川對他們而言，無疑是一個定時炸彈。說不定他們沒有救人，反而……”
歐雅理解地點點頭：“那現在……怎么打算？”
霍悠權衡了一番，還是決定帶杭川回中心星。
“我委托了之前合作過的探險隊，讓他們幫我采摘果實——如果真的有果實的話。”霍悠道：“即便是戒嚴，整個星球那么大，也不可能到處都能監測得到。這倒也值得冒險一回。”
歐雅輕輕點頭：“可以派一個無人駕駛的小機甲去，即便被發現，也不容易查出來。”
霍悠雙手搓了搓臉：“真是沒想到，事情居然會發展到這樣的地步。”
她雙眼微紅：“杭川要是醒不過來……”
“他會醒的。”歐雅道：“他還得醒過來還你為他花費的這么多信用點。這些事情，不應該是你負責。”
霍悠苦笑。
“而且我們倆都為了他做了那么多事情，他要是不醒過來，對得起我們嗎？”
兩人都覺得自己都已經堅持到現在這個地步了，卻又要因為一張戒嚴撤離令，而必須離開，心里隱隱約約都有些怒意。
但是，撤離的時間就擺在她們的面前，她們沒有多余的時間來抱怨了。
甚至，從阿曼藍星撤離，是她們在懷疑聯邦下戒嚴令的目的后，也迫切想要做的事情。
只是霍悠走的時候有些不甘心。
她私藏了幾截斷根，將它們藏好，帶上了浮空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