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

歐雅希望是自己的耳朵聽錯了：“你找了，5個監獄星？”

“沒錯。”杭川點頭：“5個監獄星我都找過了，她不在這5個監獄星里。她到底去了哪兒？”

歐雅臉色頓時煞白。

“不在監獄星……”

歐雅對杭川點出“監獄星”這個地方，情緒是有些復雜的。她既不想讓他去找霍悠，讓霍悠的心血白費，又不想他什么都不知道，心安理得地享受霍悠對他的付出。

同時，她也希望杭川聽到“監獄星”三個字后，不要再去沾染這件事。

歐雅理解霍悠想要保護杭川的心情，霍悠既然寧愿進監獄也不愿意暴露杭川的存在，她自然也不會背著朋友做這樣的事情。

但她到底希望，霍悠這樣對杭川，杭川也可以用同樣的感情回報霍悠。

所以她沒有忍住，還是告訴了杭川“監獄星”的存在。

然后杭川就離開了中心星，也不知道去做什么去了。

歐雅雖然想過，卻也并不相信杭川真的會因為她含糊不清的一個信息，就去5個監獄星上找霍悠。

她更沒有想到，5個監獄星杭川都找遍了，居然沒有找到霍悠。

“怎么可能……”歐雅喃喃：“怎么可能不在監獄星……”

“所以，就你所知，她的確會在監獄星？”杭川緊跟著問道。

歐雅點頭，面上焦急、恐懼：“她會在哪兒？”

她居然反過來問杭川！

杭川后退一步，或許是踉蹌了一步。

他站定，深吸一口氣對歐雅道：“把你們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告訴我。”

歐雅點頭，卻又遲疑頓住。

如果要從頭到尾說，勢必會提到霍悠的“不同”，提到基因人，提到長生根——到現在聯邦對內對外依舊隱瞞著現在占據整個阿曼藍星的植物的信息，歐雅仍舊以“長生根”來稱呼阿曼藍根。

而這些事情，本不該讓第三個人知道。

歐雅的遲疑杭川看得清清楚楚。

他只一句話就打消了歐雅的顧慮。

“你知道的，我都知道。”杭川定定地道：“甚至比你知道的，還要多。”

歐雅一驚。

“所以，你需要告訴我，這件事從頭到尾你知道的所有過程。”

同一時間，第六監獄星。

霍悠從地上艱難爬起，渾身上下一會兒冷得像冰窖，一會兒熱得像火爐。

她已經抵達了營養劑制造工廠。

阿曼藍根已經將整個工廠霸占，隨著她的移動，周圍盤踞的阿曼藍根不甘不愿地退讓開來，露出殘破的工廠生產間。

霍悠的雙眼亮得驚人。

她直奔著存儲營養劑管的一隅而去。

阿曼藍根沒有吸收完所有的營養劑，幾乎每個營養劑管里都還留著那么一兩滴營養劑。

霍悠足足喝了50瓶，方才等于灌下兩管營養劑的量。

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算是真正活了過來。

她甚至打了個飽嗝。

恒星的陽光肆無忌憚地揮灑在這顆星球上，霍悠跌坐的地方處于半陽半陰的地界，映照在她臉上，一邊明亮，一邊晦暗，剛好像畫了一個半面妝。

她雙手捂住臉，肩頭聳動。

她終于是在這個只余她一人的星球上，哭了出來。

霍悠哭了幾分鐘，便止住了淚。

第六監獄星氣候干燥，降水幾等于沒有，她現在需要搜尋物資，在其他人登陸第六監獄星地表之前，活下來。

哭泣，只會損失她身體內的水分、鹽分和電解質，對她百害而無一利。

營養劑制造工廠里的存貨不多，霍悠全都收集了起來，她算了算，省著點吃的話，能讓她繼續存活十來天。

工廠里配備有專門用來進行試驗生產的實驗室，是拿來試驗生產制造營養劑的原料的，原料的種子也有，生產催化劑也有。如果霍悠想要保險一些，就得在這十來天的時間里，將生產實驗室給重新啟用起來。

能源不用愁，恒星的光能是源源不斷的，她只要找到一個轉化器就可以了。轉化器在管控中心是一定有的。

霍悠擦了擦眼淚，一項項列出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她又點了點自己的終端。

管控中心已然被阿曼藍根占據，不知道那兒接軌星網的裝置還能不能用。如果能用，也不知道她的終端可不可以重新開放權限，讓她不至于現在孤立無援，連個求助的人都沒有……

霍悠吸了吸鼻子，努力壓下心里的不甘，將收集起來的營養劑裝到箱子里抱在懷中，抬腳往管控中心去。

她還需要想一想，怎么樣設置屏障，讓阿曼藍根不會接近生產實驗室。

霍悠能想到的，只有歐雅曾經告訴她的，曾經被她們稱呼為長生根的阿曼藍根最怕的一個條件——高溫。

阿曼藍根會在高溫條件下，被提煉出兩種植液。

如果阿曼藍根真的有基礎意識的話，它們肯定不會靠近火源。

或許她可以在生產實驗室外豎起外墻，點上火，這樣有可能就隔絕了阿曼藍根再次入侵生產實驗室的可能。

只是……玩火是很危險的，尤其是，她也要在這四面火墻里生活……

霍悠拖著沉重的步子，走向了她曾經百呼都得不到回應的管控中心。

海納中心星上，杭川從歐雅那兒得知了事情的所有經過。

他久久得沉默。

“小悠是為了保護你，所以一直未曾開口提及你。”歐雅輕聲道：“我尊重她的意思，也不希望她的辛苦白費，所以你回來，我躲著你，是因為我感覺得到，我身邊有暗中跟蹤著我的人。萬事小心些總是沒錯的，免得讓人看出破綻。”

歐雅低著頭：“如果小悠不在監獄星……那我是真的不知道她會被帶去哪兒了。”

杭川緊了緊拳頭。

“我查過，你們在警察司的記錄已經被抹去了。”杭川道：“你還記得詢問你們的警察叫什么，長什么樣嗎？”

歐雅搖頭：“叫什么我不知道，長什么樣，我想現在和之前也都不一樣了吧。”

“什么意思？”

“我事后回想了一下，他們的臉有些不自然，有可能對相貌進行了相應的修改。”

兩人又陷入了沉默。

半晌后，杭川問道：“依你看，他們會不會已經知道了霍悠的不同之處？”

歐雅搖頭：“不會。”

“那么肯定？”

“嗯。”歐雅道：“如果他們知道，目光不會一直放在不知名姓的你身上，更不會每天都盤問我這些問題，直到我離開警察司，還派人跟蹤我，觀察監視我在此之后的社交情況。”

杭川點點頭。

歐雅低聲問道：“那現在……怎么辦？”

杭川看向刺目的、一半躲在了云層之后的恒星，心里從紛亂蕪雜，忽然就那么安定了下來。

他知道，他將會不計一切代價，即便走過聯邦的每一個星球，他也要找到霍悠。

即使是——與聯邦政府站在對立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