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錦年

第二十五章 污水

此時的楚瑭,也不過是十二三歲的年紀,清俊如竹,秀潤天成,讓人很容易產生好感。

葉錦輝一看到他,心里先暗暗道了聲“慚愧”。

重生一世,她仍改不了看人先看臉的毛病!

若不是他長的還能入她的眼,照她的性子,只怕絞了頭發做姑子也不愿意嫁給他,可惜前世的她只看中了他的外表,以至忘了他們之間根本沒有任何交集,單憑借淡薄的血緣關系,他怎么會無緣無故的要娶自己這個毀了容的丑八怪?

就算他為著那點可憐的血緣關系想救她,也不一定非得娶了她不可。女人啊,總愛自以為是,覺得自己才是與眾不同的那一個,其實她們不知道在男人的心目中,放在第一位的永遠是利益。

她記得前世的這個時候,楚瑭也來過葉家,不過那時候阿娘已經去世,葉家對他非常冷淡,他給阿娘上了一柱香,很快就離開了。

但自己卻從那個時候就將他刻在了心里,當成了一種慰籍。

五歲的小姑娘,整天遭受下人的譏諷和嘲笑也算了,更讓她覺得難以忍受的是她的父親葉思明經常喝醉著酒回來,稍不如意就對她拳腳相加,而祖母就在一旁冷冷地看著,若她敢掉一滴眼淚,當天肯定是沒有飯吃。

或許是時間太久遠,很多事都記不清了,但她卻一直記著,風雨交加的夜晚她一個人縮在后罩房的墻角里,發熱、昏睡,爬到外面喝屋檐滴下的雨水……

后來,祖母對她說,“真真兒,祖母再給你找個阿娘好不好?有了阿娘,就有人照顧你了。”

“那阿爹也不會再打我?”疼痛倒是其次,關鍵是傷痕累累,讓她根本羞于見人。

在祖母的連連保證之下,楊淑儀成了她的繼母。

從此,葉思明果然不再打她了,她對祖母充滿了感激,發誓要做繼母的好女兒,一心一意照顧葉錦華,卻無意中聽到繼母說,“這么忠心又免費的丫鬟往哪找?她要死了,別人會怎么看我?”

繼母磨搓她,卻從來不讓外人看出任何痕跡。

那時候,葉錦輝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夠離開葉家,而葉大太太的娘家親戚就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可惜她費盡了心思,最后卻死在這個男人手上。

但這一世,阿娘還活著。

或許是他鄉遇故知的緣故,葉大太太見到楚瑭時,整個人都變得精神了幾分,不止一次要留他在家里住下。

楚瑭自是婉拒了,卻答應葉大太太等到送他的姐姐和外甥進京的時候,她可以隨行回一趟汴梁。

葉老太太當時就皺了眉頭,“泉州離汴梁那么遠,來回一趟差不多要一年,這么久的時間,你表姨丈由誰來照顧?”

楚瑭聽了這話,不緊不慢地笑了,“到那時候姚錚正在清算葉家,葉大老爺必定會被派往戰場,就算我表姨想照顧他,也沒有機會。葉家這么防著我,不過是怕我做出不利于錢家的事罷了。錢家是我大姐的婆家,我就算不為別人想,也要為自己的外甥著想。倒是葉家,如果手里沒有軍權,只怕唯有任人宰割的份。”

他說完,也不等葉家再說話,轉身離開了葉家。

葉老太太氣沖沖地將這話學給葉老爺子聽,“楚家的孩子真是沒規矩!”

葉老爺子點頭,“楚家本就是沒規矩的人家。楚燱現在七個兒子,竟然沒有一個是正室所出!那老小子一向浪蕩慣了,處處留情,不知騙了多少女人。”

“上次你不是說他是前朝公主養的面首嗎?”說起八卦,葉老太太一下子來了興致。

葉老爺子點頭,“那是多久遠的事了,等到楊家稱帝,建立大宋,他在前朝公主府被抓,太.祖皇帝說他長得好看,不僅沒殺他,還讓他做了個官,沒多久就被趙家老頭子看中了,捉回去做了女婿。

趙家是盜賊出身,后來雖被招安,但一直受皇上忌諱,被派到了貴州,哪想人家偏偏在貴州站住了腳,趙家又沒有兒子,諾大家業全留給了閨女。

西南山高路遠,趙家在貴州做了三朝的土皇帝,深受當朝皇上忌諱,就想著收編了趙家的人馬,又不好明說,直接下旨封了楚燱接趙家的權力,哪想到楚燱這老小子居然直接跑路了,將政務全推給了妻子,自己到處惹風流債去了。”

葉老太太越聽越討厭楚家,冷哼道:”難怪楚家的孩子張口就沒有好話!”

葉老爺子苦笑起來,“他說的也算是事實,錢家于咱們有恩,若是不爭,等我手上的權力交出去,只怕錢小將軍一樣會沒命,我這個千戶自然也失去了存在的意義。我這些天一直猶豫,就是擔心萬一出了事可怎么辦。可是不爭,只怕不僅要受到其他幾人的嘲笑,還要給家里帶來災難。”

葉老爺子是個直腸子,有什么事都喜歡說給葉老太太聽,不過現在又多了個葉錦輝,他只要回來,總會教葉錦輝一招半式。

“姑娘家,又是長女,學什么功夫!”葉老太太有些不樂意地說道。

葉老爺子得意地拈了拈八字須,“小丫頭是天生練武的苗子,不學這些可惜了。”

他自然不知道,葉錦輝上一世是偷偷的學過武的,不過那時候她身子底子差,經常生病學的不夠扎實罷了。現在的她,理解能力決計不是一個五歲小姑娘能比擬的,在葉老爺子眼中正好變成了聰慧。

可惜葉錦輝再聰慧,現在也只有五歲,當桂枝告訴她葉二太太和楊淑儀經常去戲園子里面的時候,急得晚上連覺都睡不好。

所幸,桂枝的哥哥趁著戲園子散場的時候,溜到了葉二太太經常去的房間,伏在了屋梁上,兩天兩夜沒吃沒喝,終于探聽到了葉二太太和楊淑儀的聊天內容。

”大嫂就是個破落戶,偏偏自以為是才女,你不知道吧?她這個人最是水性楊花,喜歡錢小將軍無果,續而又喜歡你二表哥,可惜你二表哥不是長子襲不了你姑丈的位子,她就使手段嫁了你大表哥,婚后又覺得事事不滿意,孩子也不愿意生,你看她待真真兒是什么態度,對錢家小公子又是什么態度?若不是她勾三搭四,楚少奶奶怎么會在如此孤立無援的時候都不愿意見她?她每年給錢家小公子做的衣裳比給真真兒做的還多呢……“

楊淑儀一聽就罵開了,”賤人,我非得在大表哥面前揭穿她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