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錦輝住的莊子臨山靠水,環境幽雅怡人,晚上可以聽到蛐蛐的叫聲,白天鳥語花香,就是鄰里也特別的淳樸善良。
葉錦輝發熱的時候,他們的吃食皆由隔壁的一位張大娘做,但過后白芷過去給銀子,張大娘卻推著沒有要,“遠親不如近鄰,誰沒有困難的時候?咱們自家還不是要吃飯?”
言下之意,幫他們做飯不過是舉手之勞。
“張大娘家里都有些什么人?”葉錦輝問白芷。
“張大娘夫婦,六個孩子,前頭五個都是閨女。我看了,張大娘把咱們當客人在招待呢,他們自己家吃的飯菜皆不如咱們。”
葉錦輝道:“那買兩袋大米,十幾斤豬肉,幾色糕點,再配上幾匹姑娘家穿的料子送過去吧。”蔬菜就不用了,站在院子里,直接可以看到張大娘的菜園子,里面全是青翠欲滴的小青菜。
他們這邊帶葉老爺子和車夫一共五人,已經住了大半個月,并且還要繼續住下去,就算對方熱情好客,也不能白吃白喝,不然心里過意不去。
白芷進了趟城,配齊葉錦輝吩咐的東西,陪著葉錦輝一道送了過去。
張大娘看著她那麻臉直笑,“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葉錦輝卻施禮道:“大娘知我得了天花,還肯這么照顧我,實在讓我感激不盡。”
張大娘搖頭,“生死由命不由人,誰沒個困難的時候。”
葉錦輝又道一回謝,才回去了,問白芷,“張家有沒有找你們帶過什么話?”
白芷搖頭,“張大娘只是感嘆了兩回,她家大閨女已經十五了,二閨女也已經十四,都沒有許人家。”
話沒說完,桂枝接話道:“難道他們在打親事的主意?”
白芷搖頭,“姑娘不過七歲,大太太又是個不管事的人,張家的親事咱們肯定是幫不上忙。不過,這宅子是姑娘姑祖母的私產。”
言外之意,對方想和安國夫人結個善緣。
葉錦輝點頭道:“但凡他們家開口,你們只管告訴我就是了。”畢竟好處是自己得了,只要對方的要求不過份,人情債就該由自己來還。
哪想第二天一早,張家的五朵金花全穿了葉錦輝送過去的料子過來了,最讓人好奇的是她們的衣裳都裁剪得大方得體,但卻不是現在新時的,全部是葉錦輝聞所未聞的樣式。
“六匹料子,我們姐妹五人,剛好多一匹,我就自做主張給葉姑娘縫了件衣裳。”葉大姑娘笑哈哈地說道。
葉錦輝道謝,“你們身上穿的衣裳都是各人自己縫的嗎?”
五個姑娘一起點頭。
“那到底是誰想出來這么多新奇的樣式呢?”葉錦輝心中好奇極了,她也極喜歡自己動手,沒想到會在這兒遇到同道中人。
張大姑娘靦腆地笑了起來,“這要多謝劉姑娘,她知道我們喜歡動手裁衣,畫了許多衣樣子給我們。”
葉錦輝點頭,“劉姑娘若是誠心想開一家成衣鋪子,只怕要搶了許多裁縫的飯碗。”
張大姑娘卻笑道:“劉大夫唯有這一個閨女,正在傳授她醫術呢。”
還真是劉美麗。
葉錦輝便脫了大衣裳,換了張大姑娘送來的那件,卻像量身定做的一般,合適極了。
“張姐姐手真巧。”葉錦輝贊道。
張大姑娘笑起來,“葉妹妹和我家五妹年紀差不多大,身量也差不多,她的衣裳一向是咱們當姐姐的做,這也算不得什么。”
“幾位可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葉錦輝問道。若是單送衣裳,只過來一個人就行了,她們卻是姐妹一起上陣,必有所求。
張家姐妹雖然精明,但都在明處,在力所能及范圍之內,葉錦輝不介意幫她們一把。
張姑娘們卻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她們完全沒想到,年僅七歲的葉錦輝,竟然輕易地看穿了她們。
“是這樣的,當日我們看中了一間鋪子,卻沒有錢盤下來,后來打聽到是妹妹買了去,我們就是想問一問,葉妹妹可愿意和我們姐妹合作衣裳生意。”張大姑娘不卑不亢地說道。
葉錦輝喜歡張姑娘的直來直去,笑問道:“怎么個合作法?”
張大姑娘道:“葉妹妹出店鋪,我們出人,到時候利益三七分帳,我們七,你三。我們的七份之中除了有管理鋪子的收益,還有劉姑娘畫圖稿的那一份。以一年為限,若不能盈利,咱們就終止契約。葉妹妹覺得如何?”
葉錦輝一聽,便知道張姑娘是打過底稿的,也沒跟她客氣,直接道:“那要不要立個契?”
張大姑娘笑道:“葉妹妹一聽就是讀過書的人,但比一般大宅門的姑娘又爽快多了。契書的事,干脆咱們把劉姑娘一起喊過來,等我們和她商議一下,再一起過來。”
葉錦輝笑起來,“張大姐姐果然是個能做事的人,事事都已經考慮好了,那就照你說的辦吧。”
張姑娘們滿意的走了,隔了一天,就帶來了劉美麗。
此時的劉美麗,也不過十一、二歲的樣子,持重而老成,葉錦輝記得,她去葉家種痘的時候,也不過是十七八歲的年紀,心里便更放心了兩分。
她這兩天讓桂枝和白芷打聽過劉美麗和張家姑娘,知道劉大夫家和張家相距并不遠,若非彼此信得過,也不會選對方合作,并且莊子上無論男女都對這幾位姑娘贊不絕口。
葉錦輝覺得,這是給別人機會,也是給自己機會,不過,她還是把自己臉上的麻點展現在了諸位姑娘們面前。
劉美麗甚至毫不客氣地盯著葉錦輝的麻臉看了一陣,最后卻只是笑了笑。
契書由劉美麗書寫,很快就完成了。
張姑娘們告辭,劉美麗卻悄悄地問葉錦輝,“我那里有更合適的草藥,送你一些?”
葉錦輝愣了一下,才明白劉美麗是在說她臉上的斑點,索性坦言道:“那就謝謝劉家姐姐了,天知道我拿著筆畫它們畫得多辛苦!”
劉美麗笑得一臉燦爛,“不用謝我,打個折,免了你的出診費得了。”
其實,也不過十幾文錢罷了。
可眼前的這位鉆在錢眼里的姑娘,真是后來那個大名鼎鼎的女神醫嗎?
不過,不多時,葉錦輝便明白了劉美麗的意思,人家是在變相的告訴自己銀貨兩清,不會說出她的秘密罷了。
當然,還有另外一種意思,那就是她們的合作,并不是因為看中了她背后的姚家。
此時,葉錦輝成了麻子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泉州,她正準備和葉老爺子談談和姚家退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