棗紅馬載著二人,穿過數條巷子,最終在杭州知府衙門前停了下來。
楚璃直接跳下馬,當眾擊起了衙門門口的那面大鼓,杭州知府魯方不得不接下這棘手的案子。
對方本是一早打點過的,但楚家他同樣惹不起,就想拖一時算一時,等到刑部派人過來,和他這里就不相干了。
可楚家公子卻不能在他這里出了事,不等葉錦輝開口,魯方已經請了最好的大夫來給楚璃解毒。
哪想到沒等到大夫開好藥,墨言已經綁了一大群一群手持弓箭的壯漢來了衙門。
初秋的杭州,正午的天氣一如初夏,但魯方卻冷汗淋漓。
“你一人,是如何捉住這么多人,還把他們綁起來的?”魯方強做鎮定地問道。
墨言一口咬定是路過的百姓幫忙,甚至有幾十名本地居民愿意為這件事做證。
大白天私持器械傷人,并且傷的還是一方布政使之子,做為一地的父母官,一樣是要擔責任的。至此,魯方才曉自己等人被楚家給黑了。
卻已沒有回天之力,御史彈劾的折子當天晚上就到了京城,朝廷專門派人來徹查些事,據聞經此落馬的除了杭州知府,更有浙江布政使,除此之外,更有許多大小官員受了牽連。
至此,葉錦輝方明白,這件事自始至終就是一個局,而她便是局中的誘餌。
事后,葉老爺子卻開始連連稱贊楚璃,“這小伙子不錯,要計謀有計謀,要膽識有膽識,關鍵時候不光對敵人狠心,就是對自己也能狠心,以后必成大器!”
葉錦輝:“若不是祖父幫他擒住了那些持箭之人,但憑他又怎能成事?”
楚四這人不但陰險狡詐,并且夠狠夠快,葉錦輝可不想葉老爺子因為太欣賞他而中了楚家的暗算。
“幸好,他和我們葉家是友非敵,不然,只怕我會寢食難安。”葉老爺子嘆息道,“此局之中,抓住那些弓箭手不過是其中一個環節,但我卻沒有料到楚家會在杭州安排了這么多人手。”
葉錦輝卻明白,他說的是那些指證那些弓箭手傷人的證人,這也是她沒有料到的,當然還有更重要的一環,“那些人難道是豬腦子?怎么會想著大白天持箭傷人?”
難道他們事前就沒想過事情一旦被揭發,就是謀逆?
“陳家還是太大意了,他們以為,只要讓官兵穿上便裝,便可直接在酒樓里擒住你和楚璃,到那時候,還不是他們說什么是什么?”
葉錦輝點頭,接著道:“可他們卻沒想到,楚璃會直接在酒樓里罵人,更沒想到他會直接從二樓帶著人往下跳,難免會鋌而走險,直接動用弓箭手想捉住我們,卻沒想到楚璃早算到了這一著,那馬也是他事先準備好的,連逃跑的路線也是經過精心計算的。”而陳家卻以為楚璃是個只會吃喝嫖賭的紈绔子弟,死的一點也不冤!
葉老爺子點頭,“你現在能想到這一層,估計到了楚四那般年紀,也不會比他差,不必難過。”
葉老爺子見葉錦輝情緒不高才這么慰她,可他并不知道,葉錦輝的重點根本不在這里。
自打楚璃中毒躺在房里,葉錦輝雖然沒有伺候他的起居,卻精心的安排著他的飲食。
那時候的葉錦輝,實在是內疚極了。
因為她一直以為,楚璃是為了救她才受的傷,現在才知道他們住的客棧本就是楚璃精心安排的,說不定連那悅來客棧他也按插的有人,而她中午吃飯的酒樓,就更不必說了,不然他怎么可能出現得那么巧?
不僅出現得那么巧,并且連周遭埋伏的有人也一清二楚!
早知道她就不該好心的為他止血!
為了能坐到后面去,她可是受了不少苦楚的,到現在大腿內部的擦傷還沒好,可一個小姑娘家,傷在這種地方,要她怎么好開口找大夫?
但楚璃卻好像分明知道這件事一般,二話不說地扔給她一盒藥,“我楚家祖傳之物,去腐生肌,不會留下任何疤痕。”
葉錦輝聽了,越發覺得內心發涼。
若楚家真有去腐生肌之藥膏,上一世楚瑭卻頂著為她好的名義做著假夫假妻,卻不愿意將去腐生肌的藥拿出來幫她消了臉上的疤痕。
“楚家皆是心機深沉之輩,您老人萬不可太過相信他們。”葉錦輝鄭重對葉老爺子說道。
葉老爺子聞言,倒是露出一副松口氣的神情來,“小丫頭,你能這般想,我就放心了。”
葉錦輝愣住,難道之前葉老爺子還有什么不放心的地方?
葉老爺子哈哈大笑,“若不是因為楚四,你為什么執意要退了和姚崐的親事?”
這都是什么跟什么!
若她真是錢小將軍和楚玫的女兒,那楚璃就是她的親舅舅,她再喪心病狂,也不會想著要嫁給楚璃!
盡管往事不堪回首,但葉錦輝不得不解釋道:“我不想嫁姚崐,和任何人都扯不上關系,您還記得我之前和您說過的那個夢嗎?”
葉老爺子撓頭。
葉錦輝一看就知道他當時并沒有認真聽,不得不繼續道:“在那個夢里,楊淑儀做了我的繼母,葉錦華劃破了我的臉,搶了我的親事。”
葉老爺子皺眉:“只要我活著,絕對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可惜那時候葉老爺子已經死了,自己卻把楚瑭當做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牢牢抓住。
可上一世的楚瑭,知道自己是楚玫的女兒嗎?
若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中毒身亡?
可他若是知道這件事,為什么還偏偏娶了自己?
原以為事情已經過去了,可傷口被攤開,葉錦輝依然覺得不堪重負。
一想到楚家,她便覺得眼前的整個世界都骯臟得讓她不想再看一眼!
葉老爺子看著葉錦輝那晦明難辨的臉色,心里暗暗后悔起來,都怪自己,一直把她當孫女,忘了她和楚四之間輩分根本不對。
葉老爺子想了想,小心地解釋道:“都是祖父不好,說錯了話,可我那時候也不知道這糟心的事,以為你們是表兄妹。你若不喜歡姚家的親事,咱們想辦法退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