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老爺子雖然被封了靖海侯,但心里的怒氣卻一直沒有消下去過,至于原因倒不是為別的什么事,仍舊是為了他那長子葉思明。
“你個孽子,你現在就跟我說清楚!”葉老爺子啪地一下將一疊卷宗扔到了兒子頭上。
葉思明打開一看,立即跳了起來,“兒子雖不如老四得您的看中,但也知道什么事該做什么事不該做,再怎么混帳也不至于私自放出朝廷重犯去害自己的女兒啊。若不是她和姑母幫忙,兒子心中那口惡氣到現在也不能出。”他說著說著,眼珠一轉,馬上又跪了下去,“再說兒子手中一沒有人,二沒有權,就算我想去牢中打點,那些人也不會買我的帳,您可要為我做主,這是別人栽贓陷害的結果!說不一那人就是覺得兒子擋了他的道,才這般陷害于我。”
他啰啰嗦嗦,沒完沒了。
葉尚武被念得極不耐煩,“那你說說,是誰栽贓陷害了你,呈上證據來。”
葉思明:“咱們家現在有了爵位,爭權奪勢的人為了想搶這爵位還有什么事做不出來?”
葉尚武一臉疲倦,“你可看清了?那犯人去歲春天都已經被放了出去,沒人給他銀兩,他能從泉州逃到杭州但他到了杭州好幾個月,為何單對真真兒下手?我專程去了一趟知府衙門,牢頭已經承認了,說是葉順過去的,說是查出來他通敵,要由衛所來審,但你四弟跟本不知道這件事,你還想賴在誰頭上?”
葉思明一下子急出一身汗來。
旁人倒也罷了,偏生這葉順一直跟著他,實在賴不到別人身上去了,“事情已經過得太久了,兒子實在想不起那么久遠的事情了,但我可以肯定,我不認得什么江洋大盜,更不知道他在泉州的牢里,怎么可能會專門讓葉升將他弄出來。您等著,我這就找葉升來對質。”葉思明一邊說一說覷著老爹的臉色。
葉尚武擺擺手,“但愿你還以找到他,若你有辦法證明自己的清白,我就相信你。”葉思明雖然蠢極,但卻是他的長子,有這樣的兒子,也難怪皇上敢賜葉家爵位。
葉思明這才猛然想起來,葉順早在去年已經被他派往通州給他的四舅送禮去了,一直到現在仍然沒有回來。
他直覺地想賴在葉思邦身上,話到嘴邊卻猛然想起來,庶務是他在管,人也是他派去的,根本和四弟扯不上關系。
“這件事一發生,盧知府就寫了信過來,當時你姑母正頭痛發作,我便沒顧上,將事情交與了你,你只怕根本沒理會過吧?”葉老爺子滿臉失望地瞪著兒子,“接著是練兵,我又沒顧上,再來是過年,我忙著追倭寇,你有大把的時間可以證明這件事跟你沒關系,可你根本沒當回事。再后來我進了京,回來又一連串的應酬,一直到現在,拖了快半年了,你每天在忙什么?通敵的罪名你擔得起嗎?若你沒辦法證明自己的清白,為父只能實行軍法了。總不能讓你害了這一家老小。”
葉思明冷汗淋漓。
突然想起來,當時安國夫人入京了,葉錦輝也不在家,葉錦華卻告訴他,有辦法治他的腿,接著是劉大夫入了獄,他的腿果然是好了
當時,他問葉錦華想要什么,葉錦華便跟他說,獄里有一人極有能耐,讓他順道一起放了,她說不記得名字,但知道那人左耳后面有一顆米粒大小的痣,卻被人給冤枉了。當時他只顧討好女兒,就讓葉升將事懷辦了,人直接交給了葉錦華。
葉思明拔腿就往葉錦華院子里奔去,但卻發現院子里早已經空空蕩蕩,根本沒人了。他想了想,提腳到了楊淑儀的院子里。
葉錦華正在那里做畫。
她畫的是年輕時候的楊淑儀。
春光正好,伊人正在花間拿著團扇撲蝶。
葉思明不自覺地放緩了腳步,“也唯有你還記得她了。”
葉錦華便朝他笑了笑,站起來給他請安。
葉思明望著和表妹有七分相似的女兒,有片刻的恍然,然后方道:“你去歲讓葉升弄出來的人,怎么安置的?”
葉錦華卻是一副極其坦然的神色,“父親,你們都喜歡大姐,可我一想到她害您斷了腿又不讓劉家醫治就沒辦法原諒她,我讓那個人出來就是想將她擄走,不然誰知道她以后會怎樣害父親?若不是她跟外人勾結,父親又怎么會沾染上賭博?若不是父親賭博,阿娘又怎么會流產好幾次?別人可以裝做不知道,可我做不到!姨娘死得好慘,我每天都會夢到她。父親若是覺得我做錯了,我現在就給大姐抵命好了。”
葉思明本來就是個沒有什么主意的人,聽葉錦華這般一說,只覺得自己這女兒無一不好,哪里還舍得責問她,反而訴苦道:“我不是怪你,如今是你祖父那一關不好過。”
葉錦華冷然一笑,“祖父的心早偏得沒邊了,他可以為四叔請封泉州衛指揮使,為什么不愿意給父親請封靖海侯世子?這不是明顯的想讓四叔取代父親嗎?別人家都是嫡長承爵,不明白為什么到了咱們家就換了樣!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這話若是讓別人聽了,只怕會一笑了之,但葉明明卻覺得葉錦華說到了自己的心坎上,怔怔地站了一會兒,垂頭喪氣地離去了。
到了第二天,葉錦華特意端了盅雞湯去了葉思明的書房,“父親知道祖父明知道大姐姐根本不是葉家的骨血為什么還這么看重她嗎?因為錢家的藏寶圖在大太太手里,祖父估計還想靠著這藏寶圖和大姐姐來光復錢氏呢!”
“什么藏寶圖?”葉思明雙眼放光地問道。
葉錦華便將前世的那些東西更加夸大十倍地講了出來,然后道:“那藏寶圖父親還是暫時裝做不知道的好,不然祖父知道了,可不是鬧著玩的。那東西只怕是天天被大太太帶在身上,就算是父親,也不可能僥幸得到這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