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你還好嗎?有沒有怎么樣?”
侍棋眼見趙氏在離自己一兩步遠的地方摔倒,忙慌張地奔過去一手扶著她的背,一手抓著她的手臂,想要把她扶起來。
因為時間是未時左右,是趙氏平日午睡醒來的時候,她懷孕后淺眠,是以丫鬟們這一段時間都會避開上房,盡量不發出什么聲音,順便也可以偷個懶。
今日她午覺醒得早,方才又想和林碧雯說些體己話,故身邊只有侍棋伺候。
侍棋一下子沒扶起來人,揚聲就要叫人:“快來……”
“不準叫人!”趙氏忙打斷她的話。
方才一下正面朝下摔倒,結結實實摔了一跤,委實疼得趙氏直抽氣,心里一陣悲涼,連指尖都嚇得冰涼,好害怕這個孩子會出事。
“把我扶回炕上,快給我保胎丸。”趙氏手搭在侍棋的手臂上,撐著她艱難地站起來,盡量保持鎮靜地吩咐道。
“是,太太。”
侍棋扶起趙氏時,走了兩步,發現地上有一灘鮮紅色的血跡,驚呼一聲,道:“太太,血!”
趙氏聞言往地上一看,那紅色刺得她頭昏目眩,更加用力地抓緊了侍棋的手,聲音不自覺拔高:“快!給我藥!給我藥!”
侍棋忙扶著她在炕上坐下,匆匆忙忙地將貼身放著的保胎丸倒了一顆給她,趙氏等不及她倒茶,就直接干吞下去,藥丸在干澀的喉嚨劃過,好一陣難受,侍棋趕緊將水遞過去,趙氏喝了一口,奪過她手中的藥瓶,往手心里倒了一把,看都沒看直接仰頭服下。
“太太……”侍棋想說這藥一次一顆,但想到此次情況不同,便咽下勸阻的話。
趙氏明顯感到下面有什么東西在流出,語速極快地吩咐侍棋道:“你現在馬上去接趙大夫,悄悄帶他進來,別被人發現。另外,吩咐一聲,不準任何人進來,就說我在睡覺。”
“可是太太你……”
“這保胎丸還算有效,你快去請趙大夫,有他在一定可以保住我的兒子。”趙氏厲聲打斷她的話。
“好,我馬上去,太太你等我。”侍棋點了點頭,給她蓋上一條毯子,腳步匆忙地走了出去。
趙氏手捧著肚子,耳聽侍棋在吩咐丫鬟不準進屋打擾,心里不住祈求老天保佑這個孩子,希望保胎丸能起到作用。
不知是她的祈求被上蒼聽見,還是趙大夫的保胎丸真的起了作用,趙氏漸漸感覺血好像已經止住了。
為避人耳目,侍棋費了一番手段讓趙大夫扮成一個婆子,謊稱是趙氏為未出世孩子尋的奶娘,今日帶進來看看合不合心意。
趙氏此時哪里管得了趙大夫那可笑的打扮,見到他如瀕臨餓死之人看到米飯一般,熱切地望著他,只盼著他說一聲“孩子沒事”。
趙大夫把完脈,幽幽嘆口氣,趙氏的身子不由抖了幾抖,顫著聲音問道:“可是孩子有什么問題?”
“太太,你本就胎氣不穩,現在又摔了這么一跤,我實在是無能為力啊。”
“你胡說,吃了你的保胎藥我明明感到不再流血了,你怎么會保不住孩子?”趙氏的聲音又尖又細,眼神兇狠地瞪著趙大夫,好像若他再說不能救,便要撲上去咬他一口的模樣。
“太太,你一下子吃了那么多的保胎丸,血是暫時止住了,但也只是延遲了小產時間,最遲后日,這個孩子就要落地了。”趙大夫沒有被她嚇到,還是老實將話說出來。
聽了他的話,趙氏的肩膀頹然耷下,眼神再不復方才的狠厲,哀求地望著他,氣若游絲般道:“真的……保不住嗎?”
“唉,慚愧慚愧,我能力有限,這個孩子是保不住了,不過孩子未落地前太太恐怕會疼上許久,就像生產前的那種陣痛,這個我倒是可以用銀針幫太太止住。”
“不痛又如何,孩子都保不住了?”趙氏嗤笑了一聲,突然腦海里靈光一閃,想到一個主意,眼睛又恢復一絲神采,手指勾了勾,“趙大夫,附耳過來,有件事要請你幫忙?”
趙大夫疑惑地走近幾步,趙氏壓著聲音說了幾句,聲音很輕,連旁邊的侍棋都沒有聽清,只見趙大夫后退幾步,使勁搖著手和頭,慌張道:“太太,這使不得啊!使不得啊!”
趙氏目光灼灼地看著他,不容他拒絕,道:“趙大夫,于你而言這只是一件小事,我保證不會有任何人會找你的麻煩,而且事成之后我會給你一千兩。這么劃算的買賣,趙大夫可要好好考慮清楚。”
趙大夫的醫術并不如何,也只是靠著生子丸這些東西混口飯吃,還要被那些醫家嘲笑是歪門邪道。有了這一千兩,他便可以不用討好那些生不出蛋的太太夫人,也不用再看同行那些人的臉色了。
他咽了咽口水,追問道:“你能保證此事絕不牽連到我嗎?”
趙氏語氣肯定道:“這個自然。”
“好,我幫你。”趙大夫咬咬牙答應下來,心想大不了事后拿著錢離開上都,有錢了哪里不能去。
趙氏滿意地點了點頭,由著趙大夫給她行針止痛,然后讓侍棋將趙大夫送走。侍棋回來后,把地上的血跡和碎瓷片收拾一遍,見趙氏閉著眼便沒有開口,安安靜靜地立在旁邊。這也是趙氏喜歡她的一點,不對不該好奇的東西好奇,不問不該知道的事。
過了一會,趙氏在腦海里將計劃細細籌謀一遍,睜開眼,讓侍棋附耳過來,然后吩咐了幾句。
侍棋壓低了聲音,問道:“那由誰去呢?”
趙氏輕輕一笑,道:“侍琴最近不是閑得很,就讓她去。”
“好,”侍棋想了想,小心開口道,“二小姐那邊要不要我過去看看?”
趙氏的眼中閃過一抹痛楚,她的兒子因為女兒的任性沒了,這是她好不容易求來的兒子,說不埋怨林碧雯那真是有些虛假,但畢竟女兒也是她身上掉下的肉,罵不得打不舍,一向自詡主意多的她一時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女兒。
“不用,先由著她,正事要緊。”
(天津)